“其實你也覺得我還不錯的,不是麼?”惡魔的低吟又響起,溫熱的吐納噴灑在脖頸間,恐懼中又藏着一絲興奮的悸動,像沁了蜜的苦果,裹了糖的毒藥。
你突然覺得有點憤怒,這沒來由的挑逗算什麼呢?為什麼老是想要挑起你不該有的绮思?
你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記手刀朝他臂彎處斬去,秦徹吃痛,半邊身子落空前傾。你趁着間隙到主駕上一通摸索,還真給你找到了車門的開關。
車門被打開,脫離了封閉的環境,車内暧昧的氛圍也随之飄散,你找回了安全感和理智。
“為什麼不願意?”秦徹斂眉問道,眼中神色不辯。
“我想你是誤會了,就算你是我的客戶也不代表你就能對我動手動腳,我請你吃飯是為了表示感謝,不是默認你能對我做什麼。”你定定的看着他。
“還有,我知道你們有錢人的毛病,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想換換口味,可我也不願意做别人解膩的清粥小菜。您以後再這樣,我可就報警告你騷擾了。”
說完還不忘把後座的剩菜帶着,然後咣當把車門一關轉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臉上依舊是滾燙的,心髒還狂跳不住,咚咚,咚咚,如擂鼓一般落在耳中。
一線月痕,鬼火星星。秦徹坐在落地窗前,輕輕晃動着一杯威士忌,冰球與杯壁發出的撞擊清脆幽長。他盯着庭院中的水簾,水珠連成數道晶瑩的水線傾瀉而下,永不停止,永不幹涸。
秦徹覺得自己就像這裡的無根之水,不知所來,亦不知所往,隻是在被推動着循環往複的流淌。
他想起小丫頭今天說的話,他可曾真正吃着一粒米,踏着一片地?
從小跟在n109區過着像流浪狗一樣的食不果腹的生活,為了生存,什麼惡心的東西都往嘴裡塞過。後來他被那個人收留,整日除了訓練,就是跟毒販、特務、軍火商打交道。
在這世界的最濃黑處浸潤長大,他的心早就是一處死寂的潭,再精緻可口的菜肴也無法驚豔他的味蕾,再攝人心魄的美景,也無法在他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可他記得那個将她的笑容鍍上金光的瑰麗晚霞,也嘗到了今天讓她盛贊的菜肴的鮮美。有她在的世界好像變得真實鮮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做個普通人,與她一起體驗平淡中的清歡。
夜裡,你在被窩裡扭來扭去,輾轉難眠。想起車裡那一幕,既有被冒犯的氣憤,又隐隐有點興奮和自得。畢竟能得到那樣的人的青睐,好像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即使你可能隻是人家巨大漁網裡的一條小魚而已。
不過你深知自己的斤兩,不會妄想那人中龍,天上月,還是安生過自己的日子最好。這樣想着,你慢慢進入了夢鄉。
之後的幾天,你再沒有看見秦徹的身影,隻是偶爾點點他的微信頭像,看看他一片空白的朋友圈。
日子還是正常的過,上班、休息的時候刷刷劇、做做烘焙,唯一不同的就是同事們都客氣了許多,即使你的業績是零蛋主管也隻是在例會上草草帶過,不會把你單拎出來批評。
同事偶爾在聊天時會套你的話,比如跟秦徹什麼時候認識的,現在是什麼關系之類的,你沒有解釋,隻是含糊帶過。
你知道這樣的舒心日子不會太久,你隻是老虎面前的那隻狐狸,所倚仗的,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
到了發薪的日子,你看着手機上那串頗為可觀的數字,想了想,轉賬給了秦徹,卻沒收到他的任何回複。
你松了口氣,卻也有點沒來由的失落。算了,你們的相遇隻是偶然的交集,最後還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這天,你剛下班,想着去找一找附近那個到處打遊擊似的賣着爆米花的老爺爺,老媽最愛吃他崩的爆米花。
正東張西望着,一輛銀色商務車緩緩駛了過來,在你面前停下。車窗下降,露出一顆銀色腦袋。
“好久不見,明遠小姐。”秦徹笑着看向你。
你有些吃驚,“秦總?您怎麼來了?我們已經下班了,辦業務的話明天再來吧。”
“明遠小姐還真是擅長裝糊塗。”秦徹劍眉一挑,“欠我的賬你不會忘了吧?”
“我轉給你了呀,是你自己沒收。”你急忙拿出手機打開轉賬記錄。“呐,你看看。”
“問問你的債權人接受什麼樣的還款方式是基本的禮貌吧?”
你知道他是成心找茬,無奈的問,“好,那請問您接受什麼樣的還款方式呢?”拖着長音兒,哄孩子一般,輕柔的,嬌嬌的,像貓尾巴輕輕在心尖兒掃過,癢癢的。
秦徹喉頭滾了滾,斂眉壓住眼中的燥意,手托着下巴,假裝思考了一下,“就用飯錢來抵吧,你選餐廳,怎麼樣?”
你秀眉微蹙,“不怎麼樣,誰知道我去了你會不會又要對我幹嘛,畢竟你可是有前科的。”
“我沒有别的意思,”秦徹一改以往的戲谑,真摯的說道,“隻是覺得,你是個不錯的飯搭子,和你在一起,飯菜好像格外好吃。”眼神澄澈又溫情,像一塊觸感溫潤的紅玉。
你有些慌張别扭起來,眼神不由得閃躲,“什麼呀,我是用來讓你下飯的吃播啊!”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就當是我的請求了。”他淺笑道。
面對這樣的秦徹,你再說不出拒絕的話,可想到那天他渾身散發的攝人威壓,你又不自覺的想要退縮。你不想再把自己置于那種未知的封閉場所,好像可以任人予取予求。
突然計上心頭,“讓我選餐廳是吧?”你睨着他問道。
“當然。”
“行,這可是你說的,去了你可别後悔。”你笑盈盈的說。
“好,”秦徹輕笑了一聲,拉開車門,“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