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星對她太過于信任了。
先前那個對她豎起利刺,見到她就恨不得立馬逃掉的人,不知去了哪兒。
她看着眼前人維持着冷靜的模樣,然後慢慢搖頭:“大人是很好的人。”
“大人不會害我的。”
裴淮義微笑道:“你很笃定。”
他慢慢地點了下頭,看着她的眼睛。
他也隻能笃定。
如果裴淮義真的态度強硬的要求他去做些什麼,他也無力反抗,那點尊嚴與骨氣,在權利面前什麼都不是,很容易就化作齑粉。
即便清楚這點,可看到楚臨星真的全身心去信任她時,那股異樣感還是叫她覺得有趣:“這位主君,是來教大人們跳舞的。”
“這舞通常要女男為一組,大人們今日也都帶了自己的男伴。”
一道歡快的聲音打斷了她:“不過這次是要打亂順序的。”
裴淮義掌心落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那股緊張勁也被她安撫下去。
來人正是原知事的主君。
他朝着兩人行了京城的禮,随後笑道:“這是裴大人的男伴嗎?”
楚臨星剛想拒絕,就聽她理所當然地應聲:“不過,若是按照原夫郎說的打亂順序,男伴便不是定數了。”
尉遲宿昧眸光在兩人身上打轉,抿唇笑道:“原是裴大人不願意換。”
胡人性格奔放,原知事并不拘他,尉遲宿昧便當自己懂了她話裡的意思。
“好說好說,裴大人放心就是。”
他誤會了什麼,裴淮義也任由他去誤會,沒有開口解釋。
見尉遲宿昧離開,楚臨星皺着點眉頭,“質問”她:“大人怎麼沒有解釋,我也要随大人去學跳舞嗎?”
不出所料的,裴淮義仍舊是那副理所應當的含笑模樣:“是啊,作為男伴,楚琴師自然是要到場的。”
這下他徹底看明白了。
裴淮義本質就是壞的,是她誘導尉遲宿昧誤會的。
可這樣近的距離,難免不會被看出端倪。
楚臨星不敢去賭:“……我的舞步很差,上不得台面。”
她不為所動,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今日是雅集,尋歡作樂罷了,你不必拘謹。”
“未婚女男如此,實在、有失體統。”
他還試圖讓裴淮義收回成命。
“我怕踩到大人。”
他實在不能想到,究竟是怎樣的舞步,能要兩人一起跳。
先前他還是颍川知州嫡公子的時候,見過胡旋舞,可兩人一起的胡舞不曾見過。
兩人,還是女男,想必是要貼得極近……
“胡人作樂,自然與我們這邊不同的,多是年輕官員與公子,楚公子,何不嘗試一番。”
雖是問他,卻沒有轉圜的餘地。
裴淮義雖保持着淡笑的模樣,隻是眸中沒有多少笑意,看着他垂下頭妥協。
為難琴師,叫琴師跳舞、下廚。
她真的有夠壞了。
楚臨星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被騙了。
裴淮義的本性竟是如此嗎?
那當初在颍川,那個克己複禮,溫和得體,善良到螞蟻都不肯踩死的女人,是做給他看嗎?
他原本純潔無瑕的愛情,在此刻裂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楚臨星卻無法忽視它。
見那邊未婚男女男們聚到一起,他攥着袖口:“大人莫要嫌棄我愚笨。”
這幅惴惴不安的模樣,隻會激起人的劣性,想要加倍地欺負他。
但裴淮義說:“楚公子怎麼妄自菲薄。”
是否妄自菲薄,她那時并不覺楚臨星的舞步多差,至少當時在她面前是很好的。
直到在輕快明亮的胡樂響起。
這并非是楚臨星記憶中的胡樂與舞步,胡人多樣,胡人這個稱呼更是籠統,他對于這個舞步完全生疏,需要裴淮義的帶動。
未婚女男,實則是未婚妻夫居多。
在場好似隻有他與裴淮義并非未婚妻夫,都是裴淮義沒有找男伴,他是被臨時拉來的。
胡樂高昂幾分,周圍的女男們拉着對方的手,在偌大的場地歡快轉着圈。
像是抛開了所有枷鎖、禮教、對女男的約束。
在接觸到熟悉的體溫時,楚臨星心音轟隆急切,眸光顫顫,卻被女人攬着腰帶離那處境地:“專心些,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