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義自然地擡手,将手背覆在他的額頭上,觸及一片滾燙。
距離的縮短,讓那股清苦的藥香明顯起來。
這一舉動驚得楚臨星瞪圓了雙眼,他猛然後退,直到脊背撞在一根柱子上。
對她就這麼避之不及,這算什麼,恐懼、厭惡嗎,裴淮義收斂起神色:“今日前來,是專程問楚公子一些事的。”
她看着眼前人不安地點頭。
想要快些回答完那些話後逃離她。
“聽聞公子是從颍川來到京城,隻是不知公子臨行前,可曾見過你那位同門師兄?”裴淮義不放過他面上任何情緒,笑問,“他名喚成恩。”
她審視着楚臨星。
早在方才她進來時,便将人打量過了。
先前見的幾面裡,楚臨星無不是穿着素衫,卻不足以辨認身形。
眼下卻不同。
料峭春寒,他隻在中衣外,罩了一件輕薄的春衫,沒有一件合适的衣裳般,隻怕為皇帝與肖柏演奏時,他穿得已是最好的衣裳了。
琴館的琴師并非仆役,但楚臨星不同。
她早聽聞,楚臨星當初來京時想入琴館落腳,因為太狼狽險些叫人打出去。
後來能留下,許是簽訂了雇身契,隻不過這種身契數額巨大,尋常人一輩子都不一定還上,如此同仆也沒有區别。
郝掌事是料定他還不上,才将他當仆役使喚。
尋常楚臨星必然少不了被欺負,隻是今日叫她給撞見了。
裴淮義垂眸看着他的窄腰,與記憶中的腰身作對比。
成恩的腰并不像他這樣細的可憐,相反,成恩是有些豐腴的,他的腰身柔軟細膩,不像楚臨星這般,看上去一折就斷。
這些特征無不在告訴她,楚臨星不是成恩,是裴淮義不想放過那點熟悉的感覺。她擡眼,看到楚臨星點頭。
他慢慢比劃着:“我無依無靠,去颍川投奔師兄與老師,後來颍川動亂,我就逃出來了。”
“成恩呢?”
“師兄讓我先走,說會來京城與我彙合,”楚臨星對上她的眼睛,“可是過來這麼久,師兄和師父還是沒有來,大人是有他們的消息了嗎?”
這是她第一次見楚臨星打了這樣長一段手語。
他的眼眸卻沒有着急的情緒,依舊平靜,疏冷。
裴淮義笑道:“你好像早有預料,這話是打過腹稿的嗎?”
“不,”楚臨星比劃着,“我惦記老師與師兄,但颍川動亂,數月不來,想必是遭遇了不測……”
看他的模樣,是已坦然接受老師與師兄的離世了。
“我與成恩曾是故人,”裴淮義微笑着,打消他的顧慮,“難怪我與楚公子一見如故,原來你與他師出同門。”
“不打擾楚公子休養了,往後再見。”
裴淮義朝他笑着颔首,轉身離去。
在她離開後,楚臨星繃緊的身子卸了勁,半倚着冰冷的柱身望着女人的身影。
“公子,咱們回去吧。”
胎息湧動的厲害,楚臨星蜷起指節,難過的情緒再也忍不住。
他知道裴淮義敏銳,此刻隻怕她看出什麼端倪來。面對心上人,楚臨星隻能狼狽地東躲西藏,害怕被她認出身份來。
她們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