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課是不是輪到我□□音了?」
「對哦,還有這事,差點忘了。」
況知藍攥緊了手機,最後還是将「這人是個爬别人床的變态」這句話給删掉了。
有時候他總會猜想,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磁場這種東西,有些人招歡迎,有些人就招冷待,其實隻是相吸相斥而已。
而他剛好就是班級這個平面上一顆裝反的磁鐵,隻能被衆人排斥,而無法吸引。
正在當況知藍靜坐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手機的震動讓他的攥到發白的手松了一下。
況知藍看着屏幕上的【哥哥】兩字,憂愁皺起的眉頭也放松下來了。
“喂?”
“知藍呀,你嫂子昨天晚上生了,是個女孩!”
況知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不是說預産期下個月嗎?”
“我當時給你們發錯日期了。昨天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母女平安,孩子健健康康的!”
“你發錯了幹嘛不改回來!我這現在怎麼買票過去啊!”
況知藍雖然嘴上埋怨,但語氣卻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你先好好學習,過年再回來看也不遲。我們剛當父母,現在家裡亂得要死,你過來也是添堵。”
況知藍聽見這段話,臉上的表情頓住。
“哥,你和嫂子,工作怎麼樣了?”
“還能怎樣,還是那樣呗。現在月薪能有個六七萬,在小縣城裡夠用了。”
可是,你曾經不需要努力,便有六七萬一個月了。
況知藍心裡很不是滋味。三年前他們家公司宣告破産後,兄弟兩就分家了。
大哥況行之選擇搬去三線小縣城,而況知藍因為學業留在粵海陪着父親租房。
父親和大哥總是當況知藍還是不知事的小孩,對家裡的事情藏着掩着,往好的說。
但況知藍又不是真的蠢,父親一把年紀了,還天天在外面加班打工,房子也是越換越差。還有大哥,拿着高薪,卻在小縣城租老破小。
這樣的情況持續三年了,他也該知道家裡情況比他們口中要差得多。
如今大哥又多了個女兒要養,況知藍想到這,就替大哥感到累。
“反正你什麼都不用理,我就報個喜。還是照樣過年再聚。好好學習啊,拜拜!”
大哥的電話斷了,況知藍久久不能平複,他看着退回到電話簿的手機頁面,随即撥通了一個無備注的号碼。
“我想好了,今天晚上就按你們的計劃搞吧。提成還是按照正常的拿。”
*
夜幕降臨,鄰近學校的商業街裡的店鋪陸續亮起了燈。
早上一直關着的店鋪也把沉重的卷簾門拉上,抓住這晚飯時間,好好從學生那榨取“油水”。
學校是地平線上光明的代表,可即使是這光明能照耀的區域,依舊滋生着黑暗混亂。
商業街裡有座寫字樓,每到天色徹底變黑時,最高層的燈光便會全部亮起。
隻有小部分人知道,在這該是書香氣濃郁的地方,藏着的夜店。
燈紅酒綠,歌聲震耳間皆是穿着時尚的男男女女,他們混在這一方小天地,又怎能辨清誰是學生,誰是社會人士。
此時伴奏聲突然暫停,正中央的樂隊都停止了工作。
樂隊的人依序離場,最後就剩下敲架子鼓的男人還留在原地。
鼓手捋了捋頭發,從架子鼓後方走出來。
在藍紅燈光的間次輪換下,戴着灰色美瞳的他,眼神中更透露着幾分危險與迷人。
即使是一班的同學在,也不一定,不,是肯定認不出來台上那位梳着背頭,充滿魅力的男人就是他們班上的陰郁死宅,況知藍。
此時台上的況知藍微眯着眼,向着台下的人群露出淺淺的微笑。
就這麼一個動作,就惹得底下一片尖叫。
主持人适時出來控場:“各位,我們今天來個特殊的玩法。一直按照固定價格來買陪喝陪玩,一點都不刺激,是不是?”
“是!”
“不如,我們來競價拍賣。出價最高者,可以對我們帥氣的鼓手做任何事,除了,性!”
主持人話音剛落,底下又是一陣新的尖叫。
“那,我們現在開始!”
“一千!”
“兩千!”
“五萬!”
價格越叫越高。此時台上的燈光轉為暗調,藏在黑暗中的況知藍眼神晦澀不明。
為了賺錢而已,不磕碜,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在心裡不停地說服自己。
“二十萬!”
尖細的女聲在人群裡突兀響起,将這片喧嚣給炸沒。
況知藍眼中露出驚喜的光芒。
二十萬?之後他再哄這位富婆開瓶洋酒,他能拿多少提成啊!
“二十萬!這位小姐出了二十萬!還有沒有跟的?二十萬,一次!”
況知藍雙手在身前握緊,心裡默念:再來個人提提價,再多點啊!
“二十萬,兩次!”
底下一位長相腼腆的女子猶猶豫豫地舉起競價牌。
“二十萬,三次!成交!”
二十萬的女主人從人群裡走出來,她穿着件紅色貼身長裙,化着上世紀港式風格的濃妝,風情萬種。
她走上台前,纖細的指甲劃過況知藍白皙的臉頰。
“小弟弟,和姐姐喝酒去。你今晚喝多少,我就買多少。”
況知藍将女人覆在自己臉上的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輕輕親吻,隻蜻蜓點水一下。
“求之不得。”
歌聲在此時重新響起,主持人在這片熱鬧中,激情大喊道:
“現在就讓我們開啟下一場的party!”
看着紅裙女人牽着況知藍去到不遠處卡座。那位後來舉牌的腼腆女人眼中盡是羨慕。
“我也好想和小哥哥一起喝酒啊!”
她的同伴聽見她的渴望,疑惑問道:“那你幹嘛不舉牌?你又不是出不起。”
“我舉了,但那個主持人沒看到。算我倒黴,舉牌的時候,燈剛好黑了。啊!”
女子突然尖叫了一下,捂住自己的後頸,向後張望。
“怎麼了?”
“有東西刺了我一下!”
燈光再次從暗調轉亮,照到女子瞳孔瞬時化為無神。
她的瞳孔此刻像是被一團霧蒙上一樣。霧蒙的雙眼捕捉到身後站在不遠處戴着發簪的女子。
“那麼擠你戴什麼發簪!存心想要害人毀容是不是!”
發簪女人聽見抱怨轉過頭來,她的瞳孔竟也是那無神樣。
她擺出了惱怒的表情,但在同樣霧蒙的眼珠子襯托下,像極了恐怖谷效應下的僞人。
“你眼瞎啊!隔那麼遠我怎麼戳到你啊?”
“唉!我脖子後面有塊坑,就你弄得!你别想賴掉!”
“我看你脖子沒坑,你腦子有!”
“你TMD,信不信我當着所有人面抽你!”
“你來啊!我怕你嗎?”
不止是這邊在争吵,不遠處也傳出了吵架,打架的動靜。
但玻璃摔碎的聲音被藏在音樂中,拳頭砸下去時的血迹撒在人堆裡,出拳者的動作也與舞蹈融為一體。
燈光忽明忽暗,但所點亮範圍内,每個人的眼睛都是一樣的無神,恐怖。
他們在争吵,打架。動作像極了被操縱的提線木偶,一闆一眼。
然而他們身上也确實有線。
高處的監控記錄下,數不清的黑色絲線從燈球内部落下來,直直地紮進人堆中。
監控房間裡的男人,整個人駝着背坐在辦公椅上,看着燈球内部,不斷湧出的黑色液體,臉上盡是歇斯底裡的癫狂。
“抱怨吧!争鬥吧!把恨意狠狠釋放出來!别憋着啊。”
燈光再次轉為亮調,照亮男人身後那冒着詭異黑氣的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