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
胡不忘頂着碩大的烏青眼圈,悲傷地看着小鏡子裡的自己。
“為什麼啊!眼睛都打腫了!”
“不忘啊!”
胡不忘看見鏡子裡突然出現的胡一,吓得把随身鏡給摔到了地上。
“不忘?你人呢?”
“長老!您怎麼不經我允許擅自連通我的鏡子!”
胡不忘背過身去,兩指放在自己淤青的眼眶,霎時間,烏青迅速消散。
“不忘,你這眼睛,是你恩人打的?”
胡不忘重新拿起鏡子,委屈道:“長老,你不是說男人都愛吃狐狸精這一套嘛,為什麼他沒有反應啊?”
“啊…這…”
胡一長老猶豫,他該說可能是因為性别不對的原因嗎?不能!他和老五打過賭的,他賭他的報恩計劃必在最遲三個月内成功。
性别是什麼問題!這在真愛面前,是可以克服的!
“有可能,這位恩人是個柳下惠,他在忍!”
“忍?”
“反正你不必理會,書上有寫遇到這種問題的解決辦法!”
胡一長老連忙翻閱《美豔狐仙來報恩》,一邊翻一邊小聲嘀咕:“我記得有寫的啊?”
胡一長老翻閱得太認真,沒有注意維持聯通術法,鏡子裡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胡不忘的臉越來越清晰。
胡不忘将鏡子平舉在自己面前,臉左轉轉,右轉轉,不禁感歎:“這高馬尾還挺襯我……”
“找到了!”
“哇!”
胡一的臉再次突然出現,胡不忘一時沒做好準備,又将鏡子摔回地上。
“不忘!不忘?不忘這天上有什麼嗎?怎麼你又讓我看天啊?”
胡不忘重新撿起鏡子,面對着胡一長老,問道:“長老,您說找到什麼了?”
“這書裡有篇赤狐九尾報恩的,我念給你聽啊!”
胡一長老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我直接挑重點說!這赤狐九尾女啊,她去尋恩人時,露出了真身,把恩人吓到暈了過去,醒來後對九尾女惡言相向,甚至還請來道士,将九尾女驅逐。後來九尾女得知,恩人怕的不是自己,而是怕所有的妖,畢竟在人類傳說中,妖都是代表惡的一方,為禍人間。
于是九尾女為了讓恩人接納自己,對内幫恩人打理家庭,對外做盡善事,給恩人掙美言。恩人從她身上,見到妖族的真善美,最終抛下成見,接納九尾女,結成姻緣。”
胡不忘舉着鏡子,呆坐在地上,想起從床上摔下來時,況知藍那驚恐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他也認為我是惡妖嗎?”
“不忘,你表情怎麼這麼陰沉啊?”
“過分!哪有那麼好看的惡妖,這人類什麼眼神!”
胡不忘氣得想摔東西,但手上隻有一個鏡子,摔都摔不了。
“我去相親!我不要和把我當惡妖的人談戀愛!”
“……也不是不行,你那姻緣紅線沒弄進去吧?”
胡不忘回憶剛剛在床上的一幕,他将紅線藏在眼眸中,親眼見到況知藍伸手時,紅線鑽入了他的指尖。
“進去了……”
“那沒辦法了。這姻緣紅線是心月狐族收集月老樹情感養料的道具。月老樹是收集‘情’來成長的,你也是收集‘情’成長的,你把你自己和人類一連,紅線把你當月老樹了,将你的有情道與對方相連,對方越愛,你體内堵塞的靈力就越順;反之,對方越恨,你估計連金丹都不保!”
胡不忘滿臉驚恐:“為什麼您在我拿的時候不早說!”
“你沒問啊!你一聽是姻緣紅線就樂呵呵地搶走了。”
“我以為…我以為…”
胡不忘臉色徹底蒼白,他平時看月老樹前的老祖挂了姻緣線後,素不相識的兩人類就相愛了,以為拿了姻緣線後能更快感悟真情。
哪知道挂狐和人身上,是這個效果!
胡一長老看着鏡子裡一臉菜色的胡不忘,不禁在内心道歉:對不起!不忘,這可是押上我身為大長老權威的賭局啊!隻能诓騙你繼續了。
胡一長老又清了清嗓子,擺正态度道:“所以!你面前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努力從你的恩人身上獲取‘情’!”
*
胡不忘從天台上下來,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
橘子味香氣已經淡下去了,況知藍的床位床簾半開,下方書桌前的椅子上挂着的黑色書包也不見了。
看來人已經離開宿舍了。
胡不忘現在滿腦子都是姻緣紅線的事。
要是早知道,就不去偷那條紅線了,臨走時還被守月老樹的老祖追着打,尾巴毛都給薅秃了一塊。
胡不忘爬回到自己的床位,坐在床上,白色帶藍尖的毛絨尾巴冒了出來,他摩挲着尾巴上那凹下去的一塊,看着對面淩亂的床位,若有所思。
“對内幫恩人打理家庭。”
“讓他感受到妖族真善美。”
胡不忘:“……我又不是妖。”
胡不忘從床上微微直起身,跨過兩床間的欄杆,爬到對面的床上。
薄被被卷成一團鹹菜,可憐地甩到一旁。
胡不忘拿過這團“鹹菜”,往天上甩了兩甩,随手疊兩疊,“鹹菜”變“豆腐塊”,被他整齊地放到床尾。
他又彎下腰,用手磨平了床單上的褶皺。身後的狐尾巴随着動作左擺擺,右擺擺。
弄完後,他跪坐在床上,看着整潔多了的床,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從床上下來,看着況知藍堪稱戰場一樣的書桌,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開始了新一輪整理。
一邊整理,一邊想:我可太賢惠了,這不得把恩人感動到真情大爆發!
想到做完這些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情”流入自己體内,就覺得有盼頭了呢!
“阿秋!”
“恩人”況知藍坐在圖書館裡,所坐位置正對着空調出風口,他來得太晚,就剩這一個位置了。
他有點後悔自己走得太急,忘記拿件外套過來。
不過也不能怪他自己,畢竟莫名其妙遇上被陌生人爬床事件,他還能記得把書本帶上已經很淡定了。
一想到那個變态,況知藍就平靜不下來,他幹脆拿出手機,想看看宿舍樓大群裡,有沒有讨論這個奇怪的家夥的消息。
一點開微信,迎面就是置頂班群的九十九加消息。
「@胡不忘,學長,我剛剛去教務樓問老師了,他們說你沒有去辦理轉班和複課手續?」
胡不忘?轉班生?
況知藍打開班級群聊,往上滑動消息欄。
「你們有誰在東區嗎?能去東四212看看嗎?我和學長走散了。」
「長什麼樣啊?」
「黑色高馬尾,拿條藍白發帶紮着。」
這兩個關鍵詞出來,剛剛趴在他身上的那人形象又再次浮現在自己腦中,連帶着那一聲聲纏綿悱恻的“恩公”。
靠!就是那個爬床變态!
居然還是他們班的轉班生?
況知藍一時感覺心髒像是被攥住了一樣,手指急躁地在屏幕上滑動。
「老班你不是去幫學長了嘛,怎麼還把人幫丢了?」
「失誤,我就愣了一下,人就跟丢了。」
「一下,是億下吧。」
【胡不忘】:「我見找不到你,後來又回輔導員那了,回去也沒找到,就自己一個人去辦理了,估計是剛巧錯過了。」
「哇,學長現身了!」
【胡不忘】:「之前因身體原因休學,很多東西都忘了,可能要仰仗各位學弟學妹們帶帶了!拜托.jpg」
「學長,加我微信,我知道一堆學校八卦!」
「學長,趕緊爆照!」
「學長,下午去商業街耍嗎?」
「抱歉啊,學長!我等會去商業街給你帶奶茶當補償!有忌口嗎?」
【胡不忘】:「奶茶,好啊!忌口的話,我沒有。」
真是受歡迎啊。
況知藍将頁面劃到胡不忘的那句問候上。
他當初是怎麼說的?
【況知藍】:「我是況知藍,因身體原因比大家晚一個月到,拜托各位前輩們幫襯一下啦!」
「哦。」
「好,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