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覺得詭異,猶豫半天還是開了口:“你……”
女孩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何事?”
語氣冰冷,與她這個年紀格格不入。
裴如瑛問道:“你是臨縣人麼?”
“對。”女孩注意到裴如瑛的看向屍體的眼神,她開口道,“這是我爹爹。”
氣氛莫名詭異。
一旁的劍書不禁打了個寒顫:“你為什麼要燒你爹?”
“他死了,得了疫病,不燒的話會害死更多人。”
裴如瑛問道:“這些,你是從哪裡知道的?”一個年幼的孩子,又怎會知道這麼多?
他回道:“一個大哥哥告訴我的”
“你爹死了,你不傷心麼?”劍書話一出,便收到齊琅一個眼神警告。
誰知那女孩不以為然,反問道:“你爹死了,你不傷心麼?”
劍書啞口無言。
“城中疫病多久了?”
那女孩看了看兩人,問道:“朝廷派來的人麼?”
裴如瑛行了個禮:“在下郎中令裴如瑛。”
“稀奇。”
裴如瑛擡眸疑惑。
“第一次見你這種的。”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劍書,“等我燒完,我就告訴你們。”
劍書抽了抽嘴角,更沒想到的是,裴如瑛竟然真的等她燒完了。
女孩熟練收拾了殘局,利落起身。
她歪頭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關于臨縣疫病的所有事。”
現在臨縣的大多數人,幾乎都是從别處遷多過來。三年前被屠城,連下了三天大雨,這才将血沖幹淨。無人願意涉足,也無人願意管轄,連更名為臨縣,也是跟着旁邊地方改的。
後來發生了蝗災,臨縣太守直接與這裡割席,聲稱此處是燕京并非臨縣。後來一步步更加嚴重,導緻了如今的局面。
名無處訴狀,災無處可治。
裴如瑛從她的遭遇中得知,她并非不會傷心,而是麻木了。她家中最先死的是母親,後來是弟弟,妹妹,再後來是父親。
她小小年紀,卻經曆了這麼多,誰又能做到她這般?
她道:“疫病已經好很多了。”
裴如瑛不解:“此話怎講?”
“因為,該死的都死了,能活下來的自然都是沒病的。”
此話雖實,可聽起來卻叫人後背發涼。
裴如瑛看向身旁的人:“劍書,如今我們還有多少藥材?”
“回大人,在何平那裡借的藥材隻用了一小部分,還剩下許多。”
裴如瑛:“拿出來了,給他們用。”
那女孩眼中一亮,對眼前這個男人重新審視了一番。
*
沈昭憋在府上好幾日了,齊琅每次來看她,她還得忍着陪笑,實在煩悶。
“今日天氣有所好轉,阿楚可要出門看看?”齊琅問道。
大夫說,讓她心情好點利于病情。
沈昭看向他,搖頭。
齊琅卻拉住她:“沒事,就坐在馬車上轉一圈就回來了。”
随後,沈昭便被迫被她拉上了馬車。
閩都的風景,有什麼好瞧的!
不知是風景,馬車上的人也是給她添堵。這幾日,齊琅是比之前粘的還緊。
那大夫非說自己郁結于心,必須要有人時常帶在身邊說說話。她如今倒是想将那大夫的嘴縫上,讓他胡說八道!
她瞥見眼一旁滿是笑意的齊琅,毅然轉過頭去,看向窗外。
馬車駛過一個接着一切的商販,車外熱鬧非凡。車内,寂靜冷清。
不遠處有人在打鬧,混亂一團。沈昭不自覺的朝那邊看去,愣住了。
塵封的記憶像是被打開,她連忙回頭看齊琅,她下意識張嘴才意識到自己不能說話。她伸手過來拽了拽齊琅。
齊琅心領神會,連忙叫停:“停車!”
沈昭連忙就要下車,卻被齊琅一把拉住:“怎麼了?”
沈昭順勢拽住,将他一同拉下了馬車。
她靠近那一群人,這才看清了怎麼回事:一群人正在毆打一男子。
被打的男子蜷縮成一團,任由他們被打。
沈昭湊近,想要看的更清楚。
他沒看錯,男子鎖骨處,印着燕奴的标志。燕國貴族中,有的人會給自己的家奴印上标記,意味着此生都隻能作他們家的奴才。
她看向齊琅,示意他救下那人。
齊琅雖然疑惑,還是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