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去望懷裡的人,杏眼清靈,紅唇飽滿,散發着陣陣清甜的梨香,偏偏是在這月光之下,頭上的簪子透着亮,清冷而明媚。
就這樣,一絲不苟的盯着他,打量他。
他微微怔住,不知為何,将人往懷中多帶了幾分。
沈聽瀾感受到兩人的距離愈發的靠近,突破了她的安全距離,于是手抵在中間,身子微微後退,想要拉開。
男人偏不,嘴角勾着笑,手臂一颠,将人狠狠揣在懷中。
“再不老實,我就打你屁股,扛着你。”
周遭一片寂靜,男人的音量并不小,不止沈聽瀾,蘆葦蕩中的三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三人面色均是一沉,宋迎舟更是感覺有一陣陣怒火在心底燃燒。
他也曾有這樣的感覺,幼時不受人重視,不受恩寵又無強大的母族,宮裡的人更是對他百般欺侮,常常飯不飽食,雖有衣穿,但多數都是撿其他皇子的。
八歲那年,被皇帝送出當質子,忍辱負重五載回國,一群豺狼惡豹在他周圍虎視眈眈,他依舊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不奢求任何東西。
十三歲生辰那日,他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一塊梨花糕,他舍不得吃的東西被人踩在腳下。
那是第一次,他反抗,痛打了那個皇子。
他不允任何人觸碰自己的東西,他憎惡自己的東西被人觊觎,他厭恨自己的東西上沾染任何不屬于他的氣息。
現在的沈聽瀾,就給了他這樣的感覺,他感受到自己的邊界被人打破。
面色陰沉,眼眸深得要滴出水一般,死沉沉地盯着遠處的男人。
男人似是感受到什麼,警覺地向外看去,卻一無所獲。
懷裡的人聽完他的話,安分許多,男人垂眼看了下,滿意地帶着沈聽瀾離開。
沈聽瀾不清楚宋迎舟他們能否跟上來,細細想着自己懷裡有多少保命的東西,除了宋迎舟給的匕首,還有自己的銀針毒藥。
若是不測,能拖一會是一會。
男人帶着沈聽瀾來到了一處宅院門口,轉頭看了四下無人後,轉動門上的環壁。
霎時,大門自外而内打開,一陣幽香撲面而來。
那是姑娘用的脂粉香氣,沈聽瀾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就這點本事?”
“放開我!”沈聽瀾惡狠狠說。
男人聽到這話,更是笑得大聲,将人又往上颠了颠,沉穩地邁着大步走向宅院内。
宋迎舟三人見沈聽瀾被帶進宅院内,心中更是慌亂,仔細觀察一圈無人後,躍上牆頂。
一面偵查着周圍的人,一面緊緊跟着沈聽瀾。
宅院景色很好,翠竹茂密,花香清幽,亭台樓榭,流水清澈。
一路曲徑通幽,直至一扇镂花門前停下。
男人伸出手,輕柔拂過沈聽瀾的臉,猶豫着道:“長得如此美好,我都舍不得把你把你交出去了。”
沈聽瀾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還沒有到這場陰謀真正的原因盡頭,隻是找到了最後一個上流。
“可惜,你很不老實,我要思考思考!”男人說服自己,放下手,将沈聽瀾抱進屋中。
沈聽瀾愈發覺得熟悉,當初,宋迎舟也是這樣帶着她進了九王府,然後……
還真是一模一樣的石階,一模一樣的黑暗!
頓感不妙,沈聽瀾身子開始顫抖,拼命地大喊:“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這石階通向何處!”
男人喉嚨裡再次發出一陣陣笑,初見這女子,美則美矣,就是不夠生動,如今再看,鮮活靈動,這才是他要的!
一陣陣血腥傳進沈聽瀾鼻息時,她更加确定,這是和宋迎舟府中一模一樣的地牢!
逐漸見到光亮,地牢裡的蠟燭昏暗,隻能看清一小片的區域,但沈聽瀾清清楚楚感知到,這個地牢裡除了血腥味,還有女子身上的脂粉香。
男人将沈聽瀾放下,手腳捆在行刑架上。
沈聽瀾打探着周圍的環境,昏暗潮濕,氣味雜亂,隐隐能聽見水滴滴落的聲音。
當然,是血滴還是水滴,沈聽瀾也無法判斷。
“動手吧!”一聲沉悶的男聲從沈聽瀾身後響起。
沈聽瀾一驚,是誰!是誰在說話!
她被男人帶進來時分明清楚地看到行刑架後是堅硬的石頭牆壁,空無一人!
那此時在她身後說話的又是誰!
這個地牢裡,竟然還有除了男人和自己以外的第三人!
想到這裡,沈聽瀾渾身的汗毛豎起,心裡愈發的恐慌。
男人接到指令,拿過一旁裝着黑色水的碗,捏住沈聽瀾的嘴就往下灌。
沈聽瀾拼命地搖頭,緊閉嘴巴,嗓子裡模糊不清:“這是什麼!你要喂我什麼!”
宋迎舟三人站在洞口,宋端火氣一上,就要往洞内沖。
宋迎舟長臂一伸,将她攔下。
宋端目眦欲裂,她沒想到,宋迎舟會攔着她,甚至此時還有心情,不慌不忙看着洞内的情景。
宋迎舟并非不急,隻是他明白大局為重,此時的沖動隻會讓之前的努力全部作廢。
地牢内,男人鉗住沈聽瀾的下巴,硬生生要将藥灌進她的嘴裡,沈聽瀾狼狽地低下頭,碗裡的湯汁灑在她的紅衣上,濕哒哒滴下。
竟沒給她全部喂下,沈聽瀾擡起眸子,隻見面前的男人眼中含笑,逗趣般地看着她。
男人睨了她一眼,轉過身,朝着剛剛第三人說話的方向,恭恭敬敬道:“藥已喂下!”
“帶下去吧!”
男人聽到這話後,将沈聽瀾身上的束縛全部解開,小心翼翼重新将人重新抱回懷中
這次卻稍顯溫柔,腳步穩健地帶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