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陣無言,站在梨花樹下,見狀,沈聽瀾皺着眉道:“你還不走嗎?”
這再怎麼說,也是她的私人領地,他一個大男人,待在這裡真的合适嗎?
明明前幾日才教他的!
再者,她還有一出大戲要看!
宋迎舟似乎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眼神向下掃視她頭頂簪着的梨花,直接開口道:“我也想看。”
見鬼了!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時,一聲嬌媚的女聲從背後的紅梨叢裡傳來。
這是正戲開始了!
她迅速拉過宋迎舟,做賊一樣走近躲在紅梨樹後,扒開樹枝,眼球打轉,興緻勃勃看過去。
太子攬着薛林春的肩,薛林春小鳥依人靠在他身上,兩人耳鬓私語,低笑纏綿。
沈聽瀾隻看了一眼,擺擺手,拉着宋迎舟走了。
這事還是少看,容易長針眼,使了個眼神給身旁的丫鬟,使點法子讓兩人趕緊離開。
薛林春是深居春閨的人,太子不可托身,兩人沒有婚約,還在這種地方,她日後怕是會後悔。
“太子會娶薛林春嗎?”
宋迎舟淡淡睨了她一眼:“薛林春是庶女。”
那就是不可能了,沈聽瀾回頭又看了眼兩人的方向。
唉,大家的庶女雖比尋常人家的待遇要好,但畢竟是庶女,還是會處處受阻,更何況那人還是儲君。
宴席快要結束,宋迎舟更不便在□□,就先回了前庭。
沈聽瀾繼續窩回她的院子裡,歪在長椅上,吃着前庭拿來的果脯。
“郡主,宰相府二小姐要來見您。”一旁的丫鬟附在她身邊說道。
見我?
沈聽瀾緩緩放下翹在椅子上的腿,規規矩矩坐正:“讓她進來吧。”
薛林春隻單身一人進來,沈聽瀾先前未仔細看這姑娘,現在看才發現她合中身材,腮凝新荔,果然是觀之可親的樣子。
太子哪裡配的!
“郡主安。”不愧是名門貴女,言行舉止樣樣得體。
“坐吧!”
薛林春也不畏怯,直言道:“郡主都看見了吧!”
看别人熱鬧被發現,沈聽瀾被捉到小辮子一樣,摸過茶杯:“喝茶……喝茶……”
薛林春眸光潋滟,好不可憐:“還請郡主保密。”
沈聽瀾再也忍不住,她實在看不了這麼個女子和太子那樣的人相配,“薛小姐真覺得太子是可托之人,他真的會許你太子妃之位?”
薛林春淺淡一笑,很坦然道:“當然不會,太子心裡最中意的人選是郡主。”
“噗——”沈聽瀾一個不留神,被茶水燙到,吐個舌頭,眼淚汪汪。
“郡主不好奇我為何如此?”
說實話,沈聽瀾是有點好奇的,這薛林春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然帶怯弱但有種自然的清醒,宰相在朝中地位更不算低,為何一定要攀上太子這門親事。
這麼肯定太子以後一定會登上皇位嗎?
薛林春略驚豔地看了眼沈聽瀾院裡的擺設,又細細盯着沈聽瀾的臉。
眼前的姑娘,是整個京城女眷中最讓人羨慕的,肌膚微豐、鼻膩鵝脂、顧盼神飛,又是淮安王唯一嫡女,備受榮寵。
就連回歸宴,都是皇帝為她辦的。
“不瞞郡主,我的婚姻必須與太子捆綁,哪怕不是正妻,這是我沒有辦法的事情。”她又繼續說:“所以倘若日後郡主嫁入太子府,望郡主切莫因今日之事阻攔我,我對太子無情,絕不會威脅到郡主未來的正妃地位。”
字字珠玑,情真意切,說完眼中已脈脈含淚。
沈聽瀾手忙腳亂從懷裡抽出巾絹,幫她擦着臉上的淚水。
薛林春一愣,頭向後躲着,手微微顫抖地接過巾絹。
沈聽瀾不語,她無法理解一人的婚姻必須與另一人捆綁的道理,但她深知這是古代,權臣女眷的婚姻本就是明碼标價,相互交換的物品。
這是逃不開的命。
“你我皆知,我們的婚姻并非我們能夠做主的,我也隻是選擇和反抗的權力比你們大些,但是你日後若有難,盡管和我說。”
她終歸沒有辦法做到冷眼旁觀,更深知自己的命運或許也是如此。
薛林春擡眸望着她,并沒有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絲的嘲弄,滿滿隻有心疼。
這種情感,甚至連她的親生母親都不曾對她流露過。
薛林春起身要走,剛走兩步,又回過頭對着沈聽瀾行了個大禮:“郡主之恩無以為報,但願郡主歡笑盡娛,樂哉未央。”
薛林春走後,沈聽瀾愈發不能理解,看不透她走時那股視死如歸的眼神,想來想去,勾勾手指。
“我父王可在府中?”
“回郡主,王爺今日出府了,估摸一會就回來了。”
太好了!
沈聽瀾聽完,裝作嚴肅:“我想一人去逛逛,你們不必跟着。”
說罷,一溜煙跑到宋迎舟住的院子裡。
宋迎舟端坐在棋盤一側,獨自下着棋,暗衛立于棋盤前,彙報着漠北的事。
他食指和中指夾着棋子,長指纖細,骨節勻稱,食指在下,中指在上,懸于棋盤,似乎是在思考。
“誰!”
暗衛一聲驚呵,抽劍聲撕破寂靜。
“不得無禮!祝九!”宋迎舟一顆白棋頗有氣勢地下到盤中,力量十足。
我擦!
沈聽瀾目瞪口呆盯着離自己隻有不到三寸的劍刃,呼吸都遲緩了幾分。
就是害怕一個大呼吸直直戳到劍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