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太過整潔幹淨,襯得沈聽瀾更加格格不入,她扭捏地癱坐在裡面,小心翼翼收着自己的髒衣服。
宋迎舟毫不在意,扶着額,眼睛閉着,像是睡着的樣子,額發微微下垂,遮住好看的眉眼。
許是沈聽瀾的目光太過炙熱,男人嘴角勾起,叫停了馬車。
“下車。”
說罷,便先一步離開。
沈聽瀾不知他是何意,直到下車才見他站在成衣店門口,背杆挺直,寬肩窄腰。
這是要帶她買衣服?還是有點良心的……
“買幾身衣服,你的衣服……”沈聽瀾随着他的視線,垂眼看向自己的着裝……
好吧,是有點遭人嫌棄的。
反正沒有哪個姑娘不愛買衣服,沈聽瀾跑進店裡,心想着一定要挑幾件顔色鮮豔朝氣的,驅驅這一身腌臜運。
剛準備試一件粉紅的羅裙,宋迎舟就拎着箱子準備離開。
“我還沒挑呢。”
宋迎舟低眉看着她手裡的豔粉,眼神中帶着嫌棄,微微擰眉道:“你隻能與我穿同色的衣服。”
沈聽瀾唇角抽動,這是什麼怪癖,但轉念聯想到他隻消刹那,就将劍刃逆轉,插在侍衛身上,頓時渾身汗毛立起,不敢多加辯駁,趕忙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到來的緣故,原書上去查毒的分明是男女主,到這裡卻成了她和宋迎舟。
側頭望過去,宋迎舟恢複了剛剛在車上的樣子,唇畔笑如春雪,沈聽瀾微微怔住,她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人,日後會變得瘋魔,沉迷煉藥長生,不論百姓生死。
“宋迎舟是童年時偏執的母愛,年少時似真似假的父愛,兄弟相欺無所依靠的手足情造就的一個完完全全的瘋子。”這是原書對宋迎舟的概括。
一個完完全全的瘋子……
沈聽瀾不禁想這樣的一個人,又是如何在危機四伏、爾虞我詐的皇宮中立足。
“你在看我?你為何要這樣看我?”
宋迎舟睜開眼,與沈聽瀾對視上的片刻,看見了沈聽瀾眼中所有的悲傷與不解。
沈聽瀾也察覺到了宋迎舟目光中的試探和危險,心中警鈴大作,先一步挪開了視線。
“嗯?”男人揚着聲,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沈聽瀾知道自己不管怎樣都要給他一個答案,宋迎舟太執拗了,如果不說個所以然,他大抵會一直問下去,于是,隻能支支吾吾回答:
“王爺長得太好看了。”
緊随她話語的是宋迎舟的笑聲,笑聲清脆如鈴,“郡主這張嘴還真是能說會道。”
想到剛剛的事情,沈聽瀾默默閉上嘴,決心做一個啞巴。
瞧見她吃了啞虧的樣子,宋迎舟的笑聲更是止不住。
忽地向前,緊緊靠着沈聽瀾。
窒息感瞬間再次湧上心頭,男人的臉近在咫尺,眼神中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和善,波濤洶湧的盡是狠戾與危險。
“你怎麼會在信中婚禮有人投毒,預知這毒物,解藥又在何處!”
男人側在身邊的手上青筋暴起,沈聽瀾害怕的脖子也同樣暴起青筋。
馬車内空間不大,萦繞在她身邊,充斥着她鼻孔的全是男人身上散發的陣陣寒氣。
“不說是嗎?”宋迎舟将手向上提了提,虛無靠近沈聽瀾的下颌。
沈聽瀾大腦缺氧,但仍飛速運轉,她一定要說一個讓宋迎舟滿意愉悅的答案。
否則,她很确信相信,宋迎舟會先把自己掐死,再從馬車上抛屍下去,或者直接扔出馬車。
“說,我,說……”壓迫感太強,沈聽瀾隻能勉勉強強發出幾個單音節字。
“好。”
方才的邪惡仿若昙花,男人的臉上又恢複到三月初春才有的和暖。
“北城一位算命老先生告訴我的,他說商府會有人中毒。我……我就想到既然投毒,定要找個人多眼雜的時候,就想到少将軍與公主的婚禮。
可我無能為力,就想到坊間傳聞,王爺與公主感情頗好,铤而走險,說是公主身邊的人中毒,就想想激王爺前來相助。”
又心虛地盯着宋迎舟:“至于解藥……也是激王爺的幌子……”
管不了太多,沈聽瀾一口氣将剛剛心裡編的所有話都說了出口。
看着宋迎舟臉上露出怪誕的笑,她趕忙撫了撫胸口,壓了壓狂跳的心。
“那算命老先生也告訴你是绯紅毒了?”
宋迎舟撤開身,把玩着不知道從哪裡抽出的匕首,銀色的匕首在陽光下折射着光,流轉在纖白的手間。
“不曾,這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沈聽瀾琢磨一下,如若和他說是的,萬一他讓自己帶着去找老先生要解藥可咋辦。
兩人一問一答還未結束,就以宋迎舟毒發告終。
沈聽瀾急忙撲到他面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撸起他的衣袖,将手放在他的脈搏處,臉色大變:
“你不會也中了那毒吧!”
此時的宋迎舟已經口唇發紫,頭暈地倒在馬車座椅上,沈聽瀾掀開馬車簾,詢問車夫還有多久到九王爺府。
好在九王爺府就在前面,她和車夫一起慌慌張張将宋迎舟扶到府中榻上。
這宋迎舟也是個怪人,偌大的院子,既沒有侍從,也沒有服侍的女仆,單就他一人……
和滿院子的花花草草。
“勞煩您幫我買些烏梅、甘草和綠豆。”她暫時沒有錢,隻能随手從宋迎舟的珊瑚圓椅上拿下一個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