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才便把錢往身上一揣,臉色緩和下來。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過三天再來。”
如此,等他二人回到縣衙時,天都黑透了。
李九亮懷裡沉甸甸的,也被塞了好些碎銀子和銅闆。
不多,但隻跑了一日,就是他四五個月的俸祿。
真讓人心動。
這幾日林大人比他更忙,常與顧主簿腳不沾地,夜不熄燈,隻隔兩日問一聲稅收情況,要求與錢糧冊核對,或去糧倉查驗。
但李九亮每見到林大人一次,都不敢接她的目光,揣在錢袋裡的錢越來越重,晚上睡覺時抱在懷裡還覺得發燙。
他想說又不想說,何貴才說:“你怕什麼?這是正常情況,你以為林知縣不知道?你以為她就沒受賄?你這三瓜倆棗的,還比不上她一個零頭呢!再說了,你去問問那個榮進、谷宏還有那個姓杜的,你去問問他們哪個手幹淨了?蠢貨,這是叫陋規!陋規陋規,說明是合規的!”
李九亮便沒說。
于是時間越久,越不敢再說了。
若是林大人問他:“你剛開始怎麼不說?”
他要怎麼解釋呢。
何貴才看他聽進去了,才更滿意。
愈發覺得李九亮對自己胃口。
于是白天拉着他收稅,晚上還撺掇他去賭坊。
初宜縣城有三家賭坊,其中兩家很小,不值一提,隻有一家比較大,一般賭的人都去那兒,玩的也大。
自從聽說初宜要派新知縣來上任,為避風頭,賭坊暫時關門了。
這段時間,看這位女知縣也沒有所作為,便又開了。
正好稅收期間,很多人手裡有錢,正是賭的好時候。
李九亮拒絕了幾次,終于有一天晚上看見何貴才那白花花的銀子時,他忍不住了。
何貴才笑道:“看見沒?一晚上的事,你不是怕受賄違法嗎?那你現在有錢了就去翻倍啊,錢多了就不用收取陋規了。”
“輸了怎麼辦?我不會賭啊……”
“輸了哥給你兜底,走不走?”
“走。”
兩人沉黑開了偏門出去,很快就沒影了。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不遠處看着,很快跑進後堂居所。
“怎麼了?”
林儀君坐在窗前,面前累了基本厚厚的冊子,正往盞裡添油。
“何貴才和李九亮偷跑出去了。”
昏暗夜色裡,傅雅一雙眼亮得像星子。
“哦,看來李九亮還是年輕。”林儀君笑了笑,将燈芯撥長了些,屋内頓時更亮了,“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她想了想,問她:“傅雅,你想去玩嗎?”
傅雅一愣,立即搖頭,一臉正氣道:“好賭害人。”
林儀君朝她眨了下眼:“那跟我一起呢?要不要去?”
好不容易開門了,正是賭的又大又熱鬧的時候。
這個初宜最大的賭坊,她這個父母官怎麼能不捧場呢。
傅雅手按在腰間弩機上:“大人去我就去!”
林儀君笑道:“把你的弩機放下,那裡人多,别失手傷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