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怪,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嚴遷忙解釋,“隻是舍不得姐姐離開,留在兄長身邊伺候這麼久的,隻有姐姐一個。”
明月為這話心頭莫名一動,又想起什麼,忙抓着他袖子:“我好奇問你,那林知縣長得什麼模樣?聽說是什麼西施縣令,果真是個大美人麼?”
“是呢。”嚴遷毫不猶豫,笑道,“而且不但武功高強,又是官身,實在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女子!”
明月怔了瞬,松開他笑道:“公子不是叫你辦事嗎?快去吧。”
“我這就去。”
嚴遷在長廊盡頭轉身不見。
明月望着手裡的絡子發了會兒呆,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氣,才繼續動作。
看來公子半夜所畫,正是那位舉世無雙的林知縣了。
*
離午時差一刻,獅子山與無影寨分别集結了二三十人圍在了縣衙大門前,五六十人加上十來匹馬,幾乎将縣衙前的街道堵得水洩不通。
與上次灰蛇山山匪一人鬧事不同,這次似乎二山頭來勢洶洶,一副誓要踏平縣衙的架勢。
因此幾乎沒有百姓圍觀,即便有那好奇勝過怕死的,也離得遠遠的,不再敢近前來,更不敢起哄。
無影寨以及獅子山,皆與灰蛇山不同,二者相加人數也不能與灰蛇山相當,做的惡卻是灰蛇山的數倍不止。
無影寨與獅子山的匪衆難以約束,鬧起事來也無人管,初宜周遭鄉縣的百姓向來對他們敬而遠之。
此次圍住縣衙是幾乎必然發生的事,百姓們也都不意外,甚至覺得到今日才見到山匪報複,才是一件奇事。
畢竟林儀君在春花巷捉匪且當衆審訊一事,這幾日基本傳遍了初宜。
誰都知道獅子山與無影寨絕不會忍氣吞聲善罷甘休。
果然,這一天還是到了。
彼時榮進剛給大牢裡的山匪們放了,又分發了早飯,就聽杜勝跑來說了這件事,吓得差點手裡的粥都灑了。
無影寨老四立即臉色一喜,把周圍兄弟肩膀一搭,竊竊私語了幾句。
對面獅子山的人見狀,也嘀嘀咕咕起來。
大牢門雖開了,兩撥人竟誰都沒先走出去。
榮進看得傻眼,他倒是大緻知道林儀君之前審訊的流程,個個都發出招安了,前一日還嘴硬的這些人,不知為何,一夜之後又轉變了看法,統統都說要留下來。
林儀君聽了後,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給他們每個人每日午膳多添一個雞蛋。”
榮進驚呆了,數度欲言又止,他想說,這些山匪的話豈能信啊?林大人難道還真以為他們會乖乖留下來做事?
每天一個雞蛋,他都想做山匪去了。
今日獅子山與無影寨的山匪果然上門了,林大人讓他放了他們,他本以為是向山匪們賣個乖,沒想到這群山匪倒不走了。
他現在是哪方的意圖也弄不明白,思此,便又想起昨夜門前,林儀君說他不聰明的事,不由歎息。
“老哥!你莫名其妙歎什麼氣啊!搞得我心裡發毛。”杜勝抱怨道。
榮進想解釋卻又不知說什麼,于是又歎了口氣。
杜勝:“……”
“算了算了,我去後堂找大人去!”
沒到後堂,半道上就被準備出門的顧牧攔了下來。
“大人正在休息。”
“顧主簿!大門外頭全是山匪!大人還能睡得着覺?”
“大人昨夜太累,這會兒該休息會兒。”
顧牧搖頭,輕聲道,“現在不必打擾她。”
杜勝眼瞪大了,滿是難以置信。
“……顧主簿,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那山匪殺進來怎麼辦?”
顧牧邁步:“走吧,我先去與他們交涉。”
杜勝欲言又止,又回頭看了眼後堂方向,最終歎息一聲,跟上了顧牧。
他忽然有些理解剛才榮進的歎氣了,雖不知緣由,但莫名感同身受起來。
縣衙大門外,獅子山與無影寨的人見面就吵,還未對縣衙出手,兩撥人已成劍拔弩張之勢,誰也不願将大門正前方的位置讓給對方。
獅子山為首男人,臉上有一道橫貫下眼睑的傷疤,連帶着右眼都猙獰了許多。
他朝左側無影寨衆匪抽刀一揮:“他娘的吵吵吵!!……你們有本事先去把縣衙大門踹開!”
無影寨最前方騎在馬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滿臉麻子的壯漢,他身後倒有個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長臉吊眼,有些刻薄相。
聞言,那男子看了眼大門,發出一聲嗤笑:“慫蛋!大門根本沒鎖!怕你爹啊!”
“你他娘說誰慫蛋?!”
刀疤男大怒。
“說得就是你!連大門都不敢進,還指望我們來。既然如此,你們就乖乖叫一聲大哥,往後稍稍,我們無影寨今日就能把縣衙血洗了,根本用不上你們這群廢物!”
“你他娘的才是廢物!踏平縣衙是老子獅子山先喊出來的,也是我們先到的,憑什麼讓給你們啊!”
刀疤男振臂一呼,翻身下馬,大喊,“他祖宗的,看老子先把這大門沖爛了!無影寨的人敢動一下,你們直接砍死!”
話音剛落,門蓦地開了。
衆人一愣,看了過來。
見一灰藍長衫,樣貌出衆的青年抱着一沓公文從容而出。
“各位。”
顧牧擡眸,不疾不徐道:“縣衙前聚衆鬥毆,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