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亮問:“大人,送給誰?”
“給……”林儀君想了下,“給他們家大公子或者龔雪。”
“龔雪是誰?”
“就是嚴家夫人。”
李九亮忙不疊記下,轉身跑出去。
大堂空空蕩蕩,隻剩兩人。
林儀君看向顧牧,關切地問:“顧主簿,你困嗎?”
顧牧眼神溫和,輕笑搖頭。
林儀君打了個呵欠:“那你處理會兒公務吧,本官困了,要小憩片刻。”
她向外走去。
“早膳買回來記得給本官留一份,也别忘了小蝶的那份。”
“是。”
林儀君跨出門檻,又想起什麼,轉過身來。
“風月巷的事你暫時不用管,小蝶由本官來問。”
顧牧擡眸望去,外面陽光傾垂,林儀君立在光下,熠熠生輝。
“好。”他應。
*
咻!
一支利箭穿透空氣,準确無誤地紮進樹幹之中。
周昭南躍上樹幹,将箭用力拔了下來,是一支短箭。
“力度不夠嘛……這真能殺人?”
“當然能。”青袍綸巾的儒雅中年人笑容随和,“隻要對準要害,比如心髒的位置,是一定能穿透的。”
周昭南從樹上跳下來,走回他身邊:“還不如大刀順手呢,頭骨都能砍裂。”
“近戰到底限制太多,不如弓弩出其不意。”蕭詠超從他手中接過短箭,插回到手裡的弩機上,“不過弩箭射程有限,不如大弓,所以對命中要求很高。”
他再次舉起強弩,瞄準樹幹,左眼微微眯起,扣動機關。
一支短箭再次射出。
“勝在簡單方便,訓練得當,七歲小兒都能殺人。”
這次射得不準,箭頭擦過樹幹,掉了下去,卡在石頭縫裡。
周昭南又過去撿了回來,将箭遞與他。
蕭詠超不接,反将強弩給他,笑容溫和:“你來試試。”
周昭南皺眉:“我不喜歡放冷箭,正大光明地讓人服了不是更好嗎?”
“做事隻問目的不看手段,正面相抗往往會将自己置于危險處境,風險太高。即便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也需要弓箭手。”
蕭詠超道:“你若能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至于身上添那麼多傷疤。逞匹夫之勇的始終是莽夫,那是下乘,謀略才是上乘。”
他指着那根樹幹:“你也瞄準那裡,看看五次中幾。”
周昭南看了看手上的弩箭,也不見如何瞄準,擡手就是一箭。
利箭穿空,穩穩地紮進蕭詠超先前那支箭的痕迹裡。
蕭詠超一驚,随即眼緩緩亮起。
周昭南笑了聲:“很簡單嘛。”
“繼續,把這五支箭全部發完。”
“喔。”周昭南乖乖應聲。
連步子都未挪,隻是微微移動手臂,有力的手指連扣四次機關,四支短箭便在樹幹上排成一排,破空聲回蕩不停。
栖鳥受驚,從山澗薄霧中齊齊飛出。
蕭詠超眸中神采奕奕:“昭南,你之前确定沒接觸過?”
“這不是三叔你剛帶回來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周昭南疾步過去,将箭都拔了下來,看了看箭頭,“三叔,這個箭若射中人,豈不是消耗品?肯定不好回收了。”
畢竟人肯定不會站在原地不動,等他來拔箭,而且若是卡進血肉骨頭,可比紮進木頭裡難拔多了。
蕭詠超點頭,取了一支箭,用拇指摩挲箭頭:“弩箭是消耗品,比尋常羽箭更難回收。因力度有限,故箭頭是特制的,更加鋒利尖銳,配合淬毒,往往傷害加倍,務必保證目标被擊中後無生還可能。”
周昭南将弩機舉起,對着陽光細瞧,笑道:“不知道誰想出來的,機關做得還真巧妙,比彈弓好用。”
“我這次帶回一批二十支弩箭,本想先教會你,再讓你教兄弟們,看來你天賦異禀,完全不用教,有天賦者也難教人,還是我親自教吧。”
周昭南揚眉:“三叔,得虧你這麼想,我可不會當老師,我隻會當老大……再說了,這弩箭這麼簡單,還用教?”
“你二叔還在,你就想當老大了?”蕭詠超微笑,“小心你二叔聽見,把你吊起來打。”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周昭南趕緊轉移話題,舉着弓弩問,“這個可以送我嗎?”
“給你就是你的了,短箭有數,一共三百支,放在倉庫了,省着用。”
“好的,那我先走了。”
“給我站住了。”蕭詠超臉上的笑仍溫和,隻是淡了些,“你想下山去縣衙,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