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這也是你的自由。”林儀君轉向嚴遷,望着他紅紅的眼,哂道,“不過他說的對,在縣衙,要喚職稱,難道顧牧上次沒教過你?”
嚴遷抿了抿唇,低下頭,眼淚掉下來,趕忙用袖子擦了擦。
“對……對不起……姐……不,對不起林大人,我以為現在不在辦公時辰。”
“本官官袍未脫,身在縣衙,便随時都在當值。”
她看了眼手裡的拜帖,一張落款“嚴珍”,一張署名——
嚴遇。
“是你兄長?”她問。
且嚴遇這張拜帖,還是一張請帖。她上次請了嚴家吃飯,嚴家按禮回請。
隻是依然不是嚴珍出面,依然用病重理由推脫,由嫡長子代為出席,倒也算給她面子。
不用說也知,這是收的那五千兩起了作用。
她願意收嚴家的賄賂,便代表她不是來與嚴家作對的。
嚴家自然也要有所表示才好,這麼一來一回間,話不必說,自然地完成了官商勾結。
嚴遷點頭,用那雙濕漉漉的眼望着她,期待地問:“林大人,三日後還是在南燕樓,我和我哥一起還席,你會來嗎?”
林儀君将兩張帖收入袖子。
“來啊。”
“那我……”嚴遷緊張看了眼周昭南,看向林儀君時又變得高興,“真好,我這就回去将這個好消息告知兄長,兄長一直都想見大人呢。”
“想見我嗎?”林儀君笑吟吟,“正好,我也想見他。”
十月稅收,少了嚴家何家她什麼也辦不成。這個現實,她認得很清。
眼見嚴遷帶着随從坐上馬車走了,周昭南才幽幽開口。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林儀君注視着夜幕上亮起的星星,“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何對他那樣大敵意?”
“不喜歡。”
“為何?”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啊,一個大男人哭哭唧唧的,真讓人瞧不起。”
“因為你吓到他了。”
“膽小如鼠……更不喜歡了。”
林儀君不禁輕笑:“他從小養尊處優,沒吃過苦,不需要那麼大膽量,性子天真才屬正常。”
她偏頭望他:“你哭過嗎?”
周昭南梗着脖頸,十分不屑。
“我怎麼可能哭……”他說,“以前就算受傷快死了,我都沒哭,哭最沒用了。”
“有沒有用不是通過眼淚衡量的。”林儀君頓了下,話鋒一轉,“你回來還有何事找我?”
周昭南忽然扭捏起來,绯色于耳根蔓延至雙頰,但他自己似乎渾然不覺,還作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從懷裡摸出那個琺琅彩盒子。
“……這個忘了給你。”
“這是賄賂朝廷命官。”
“賄賂……會怎麼樣?”
林儀君目光落在小盒子上:“這是琺琅彩胭脂盒,域外來的,京城也不多見,價值在三十兩左右,不枉法髒此數,按律杖九十。”
周昭南震驚一瞬,又忽将胭脂盒塞入她掌中。
“你打吧,不就是九十下嗎?打了我,你再收下。”
林儀君微愣,旋即輕笑:“哦,不是打你,受賄罪是我受刑。”
周昭南呆住:“那你還我……”
林儀君卻握着将手揚開,晚風拂着衣袂翻飛。
“在初宜,誰敢定本官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