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早些休息。”

“嗯。”

“大人。”他喚住她，朝夜色中清晰的屋檐輪廓指了指，“那兒便是嚴家的宅邸，何家在東南處，也很好認。”

林儀君眼神微動，但并未說什麼，隻是點頭。

“大人晚安。”顧牧笑了笑，将院門掩上。

林儀君擡眼，視線遙遙落在遠處高樓。

之前她來淡月巷，并沒有專門去何家或嚴家的宅邸附近，隻是記住了附近商戶與民宅的大緻布局。

今晚嘛……來都來了。

月光大盛，人影難以遁形。

嚴家守門的小厮站在門口有些犯困，隻偶爾瞥一眼街道兩側，方便及時驅趕靠近的流氓乞丐。

不怪他如此敷衍，實在是在初宜除了山匪，沒人敢惹嚴家。

山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輕易不會進城來。

整條淡月巷，嚴家占去三成，餘下的都是何家及何家開的商鋪。

可以說，在巷内，一磚頭砸下來，被砸到的人不是姓嚴便是姓何。

嚴宅占地約四畝，為兩座四進院落相連而成，宅門正門位于東院東南角，上方懸匾額，書寫“嚴府”二字，門外兩側分别擺放兩座石獅，形制與京城常見略有不同，容貌更兇一些。

按制，嚴家非官非貴，沒有開府資格。不過天高皇帝遠，也沒人管得了。

林儀君步履穩健，來到嚴宅正門前，約莫亥半，門口兩個小厮正百無聊賴地閑聊防瞌睡。

一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人，兩人均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什麼人？！”怎麼走路一點聲音沒有。

林儀君平靜地取出名帖遞上：“請告知府上主人，初宜知縣林儀君拜會。”

知縣？……

小厮瞪大了眼，才看清月光下站着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

等回過神接了，才道：“……怎麼這時候來？主人家早已睡了。”

“白日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縣衙一落鎖，便過來了。”

林儀君放低了姿态。

她慢聲細語時，語氣便顯得溫柔悅耳，聽得人心軟軟的。

加之其脫俗的樣貌，很難讓人挪開眼光。

小厮下意識也放輕了語氣：“原來是這樣，姑娘稍等，我們讓人把名帖遞進去。”

答話間甚至忘了林儀君的身份。

林儀君搖頭：“既然主人已經睡下，本官也就不叨擾了，改日還會再遞拜帖。”

說罷，她似不見二人怔癡目光，徑直離開，裙擺飄然間，消失在月光隐秘處。

小厮拿着名帖喃喃：“娘哎……早聽說了新來的女知縣長得漂亮，沒想到這麼漂亮……”

另一個正望着無人街口發呆，聽這話忙不疊點頭。

“她……她剛走的時候，月亮一照，我差點以為見到了嫦娥仙女，要飛到天上去了……”

他欲拿名帖來看：“寫的什麼？我瞅一眼。”

那小厮手一縮，寶貝似的摟在懷裡，瞪眼：“你又不認字，給你幹嘛！”

“我沾沾仙氣兒不行啊？”

“沾個屁，我現在就把拜帖送進去。”

“這麼晚……你不怕被罵？！”

“方管家今日沒在，也不知到哪裡去了。”那小厮眼一轉，說，“我送去西院大公子那裡吧，他那肯定還亮着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