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
林儀君斟酌:“明晚再說,我也不知到時是否有空。”
顧牧并不為這拒絕挫敗,他溫聲道:“無妨,顧某明早來衙時會把白月光帶來,大人忙裡偷閑,嘗一口也算入鄉随俗了。”
“好。”
月光映着兩人的影子,随步伐而錯落有緻。
林儀君問:“顧主簿,若是請客吃飯,你是否有合适的地方推薦?”
他立即就明白了:“大人是要請嚴家與何家人吃飯?”
林儀君将夜風拂亂的發絲壓下,笑容很淡。
“飯是一定要吃的,他們不請,那我來請。”
顧牧道:“初宜内城不大,隻有一座酒樓,叫做南燕樓,位于東街元秀牌樓,是何家的産業。”
“南燕樓。”
“樓内酒菜較貴,錢倉預算恐怕不夠。”
林儀君訝異:“錢倉有五十兩,都不夠一頓飯?”
“五十兩是夠了,不過……大人要用一頓飯花光嗎?”顧牧搖頭,“太浪費了,花錢緊要之處實有許多。”
林儀君沒接話,聽他不緊不慢地細數。
“架閣庫中典籍文書黴爛嚴重,表明屋頂一定漏雨,若隻是補漏,磚和瓦兩塊一文,泥瓦匠不少于兩百文一天,如此預算約五到十兩,放置文書的架子也蟲蛀斑斑,不能用了,須購置木材,再請木匠量好尺寸打造,我算了下,若用好料,此項絕不少于六兩。”
“男女監牢年久失修……”
“圍牆裂縫……”
“再者筆墨紙硯……”
他如數家珍,說得林儀君頭疼起來。
“……等等。”她适時打斷他,問,“聽起來,這些都是要緊項?”
顧牧僅一天能思慮這麼多事,這人她還真是請對了。
他點頭:“是,且是眼下緊要之事,隻能省,不能避。”
“那粗略一算,随便就能花去個幾百兩。”
“這隻是目前所需最低預算,縣衙荒廢八年,一切等于從頭開始,幾百兩無異于杯水車薪。”
“……”
林儀君緘默片刻,“我倒還有些私财……”
顧牧望向她。
林儀君:“這樣,以後縣衙之外的錢我自己出,先顧縣衙内的要緊項,我再借縣衙一千兩,錢倉有盈餘時縣衙再還我。”
顧牧笑了聲:“有些知縣來初宜上任,期滿後腰纏萬貫,大人來初宜上任,隻怕走時兩袖清風。”
林儀君扯了下嘴角。
顧牧含笑問:“大人……是清官嗎?”
林儀君想了想,颔首。
“……算吧。”
月色下,那座一進小院出現在眼前,掩在樹影下,靜谧無聲。
林儀君停住:“這一路算不得安全,雖夜深,卻有不少遊手好閑之人亂晃,常往我們這裡瞧,若非我們是兩個人,他們有所顧慮,隻怕以顧主簿你這腳傷,想跑也跑不快。”
“我不跑,我身無長物,沒什麼值得搶的。”顧牧輕搖頭,“何況我是個男人,他們不會輕易招惹我,之所以往這邊瞧,是因為大人同行。”
“如此說來,我同行未必是好事。”
“不,有大人在,顧某的确安心許多。”
林儀君一笑:“行,那你進去吧,早些休息,明早别遲到。”
顧牧開了鎖推門而入,轉身隔着門望她。屋檐下,月光漏不下來,他神色顯得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