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搬石頭,敲敲打打,然後房子越來越高,越來越漂亮。”一個玉孩兒說道。
“然後人族要去一個黑色屋子裡,再然後屋子就變成金色了。”另一玉孩兒道。
如果姚安如沒猜錯的話,玉孩兒說的高高的房子,應該就是通天塔。那黑色屋子又是什麼呢?人進去後又為什麼會變成金色呢?還有,秋淩川會不會在那?
此刻,她迫不及待想去塔裡看看。可還要等到天亮,渠逸才能回來。
“罷了,不等他了。”姚安如打算自己先去看看,或許能找到其他法子進去。
夜已經深了,月光被濃雲包裹,漆黑的夜色下,附城的蕭條破敗與主城的井然有序,似乎也沒那麼大的區别。
姚安如步履匆匆,穿過附城,來到主城,眼看着距離通天塔越來越近了。
她抄近道,拐入一條巷子。這巷子比她印象中狹窄得多,兩側黑壓壓的一片,好像是立着什麼東西,從巷頭延伸到巷尾。詭異的是,大晚上那些本該緊閉的門戶,此刻似乎全都半開着,門軸吱呀作響。
姚安如後頸寒毛突然豎立,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倏而一陣風掠過街巷,發出陣陣嗚咽,也吹散了天上的濃雲。月光灑落,她這才看清,那巷子兩邊不知何時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
“老人家,敢問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為何大家都在這站着?”姚安如向路邊一老妪問道。
那老人什麼話也沒說,嘴角一擡,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接着,他的整張臉開始變形,并生出一臉毛,俨然一幅山羊的模樣,同時頭顱暴漲三倍,嶙峋羊角刺破天靈蓋。
羊頭老人豎起羊角,直逼姚安如而來。
姚安如旋身後撤,後背重重撞在磚牆上,同時指尖觸到牆角的鐵鍬。她抄起鐵鍬向羊頭老人掄去,擊中他的同時,也劃開了他前襟的衣服,赫然露出胸口的紅色符文。
“妖印?”姚安如瞳孔驟縮,她餘光掃過整條巷道。後面那些黑影蠢蠢欲動,他們早已化作妖物,獠牙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整條巷子都沸騰了。
這是捅了妖窩了。
眼看情勢緊張,姚安如拔腿就跑,一路上所見器具,皆被她擲向衆妖。好不容易發現一宅院牆角下有狗洞,她趕緊貼着地面鑽進狗洞,地上碎石劃破衣裙也渾然不覺。
鑽過院牆,她回看被堵在外面的衆妖,暫時喘了口氣。可就在這時,一個蜘蛛樣的妖物飛身越過牆頭,落在她面前。這蜘蛛妖八足如刃,揮舞着就要砍來。
“嘩啦——”
千鈞一發之際,院牆突然迸裂,碎石瓦片正壓在蜘蛛妖身上。漫天塵灰中,一龐然肥碩的身體赫然出現,正是渠逸家的胖管事。
“我看誰敢動渠逸君的人!”胖管事一聲怒喝,震得牆頭瓦片又掉落幾塊。
院牆豁口處驟然亮起密密麻麻的赤紅瞳孔,妖群露出森森獠牙。其中一頭妖獸獰笑道:“我等聽命于城主。驅異族,保訣鳴!”言罷,群妖齊聲呼嘯:“驅異族,保訣鳴!”
原來渠逸不讓姚安如出門,就是防着城主。可先前渠逸明明提到過,已面見城主把話說開了,還再三保證秋淩川絕對不會出事。若他沒有撒謊,今日便不該是這般情形。
想到這,姚安如悔不當初。實在是渠逸太能迷惑人了,不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令人甘願信他。
在一聲聲激昂口号中,衆妖如同潮水般從院牆破口處湧入。
“女公子,且看!”胖管事甩來一柄彎刀,姚安如足尖輕點躍起接刃。
刀鋒割裂夜風的瞬間,妖群如黑潮湧來。胖管事蒲扇般的手掌淩空拍下,前排三隻虎妖頓時化作肉泥,腥血濺上他油光發亮的圓臉;姚安如趁勢旋身,刀鋒刁鑽地挑斷猿妖腳筋,借力翻身踏碎另一隻蛇妖的七寸。
月輪在厮殺中漸漸西沉,天際逐漸泛白,二人雖已力竭,但妖潮依舊洶湧,很快便将他們團團圍住。
“女公子莫怕,家主吩咐了,絕不會讓你落到城主手裡。”胖管事道。
她側目看向管事,目光自上而下将他肥碩的身體掃了一邊,心說:“也不知道這門神爺本事多大,能不能護住我?”
正當她憂慮之際,胖管事竟猛然扯去上衣,露出滿身橫肉,乳下一抹火紅妖印赫然在目,耀眼奪目。
“你……你也是……”姚安如驚愕失色,話語梗塞。
未等她反應,胖管事竟生生從腹部撕下一塊皮肉,連帶着血絲,向姚安如擲去。那皮肉瞬間膨脹,化作巨大皮囊,将姚安如緊緊包裹。未等她掙紮而出,胖管事迅速将皮囊封口,吹氣使之膨脹如球,随後奮力一擲,抛向遠方。
群妖正要追擊,胖管事卻猛然吸氣,氣流化作狂風,席卷全場,妖物們被這股力量牢牢壓制,動彈不得。而他自身則如同被充氣般急劇膨脹,直至成為一個龐然大物。
“嘭——”
鳳鳴城中轟然一聲巨響,胖管事炸了。強大的氣浪将周圍的妖物撕得支離破碎,殘肢斷臂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