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玉孩兒們聞言,高興得跳了起來,随後又不停地嘗試以“我”自稱。一時間,整條船上都是我我我我我……就好像姚安如載着一群大鵝。
“好了好了,别叫了。”姚安如比劃着安靜的手勢,“你們都叫‘我’,也還是一樣的啊。”
玉孩兒們聞言,意識到這個問題,方才的興奮之情立馬消失了,“那怎樣才能不一樣呢?”其中一個玉孩兒問道。
“簡單啊,你們每人給自己取個名字。”姚安如道。
“那我就叫昭昭!”方才問話的玉孩兒道。
“不行,昭昭是我的名字。”姚安如皺着眉,說道,“讓你們的主人給你們起個其他名字吧。”
“不,玉孩兒要自己起名字,我喜歡昭昭,我就叫昭昭。”那玉孩兒道。
“對,我也喜歡昭昭,我也要叫昭昭。”其他玉孩兒也跟着吵嚷道。
“行吧行吧。”姚安如無奈地笑道,“既然都喜歡昭昭,那昭昭給你們起名字好嗎?”
“好啊好啊。”玉孩兒們激動地點着頭。
姚安如環顧四周,此刻池中水面如鏡,倒映着幾片流雲,陽光灑在池水上,波光粼粼,仿佛撒了一層碎金。浮光掠影間,她看見自己的倒影,一時感到陌生。
褪去名将的英姿,褪去仙家的光環,原來自己這麼普通。
想到這,她悲從中來。
昔日榮耀不過是家族的托舉,可她打心底厭戰。自始至終,所有的路都不是她作為“我”而選擇的,可最終落得這狼狽的結果,卻要她作為“我”而承擔。
當一個完整的“我”,真的太難了。
姚安如又回頭看着玉孩兒們,一個個眼巴巴望向她,期待即将擁有的名字。
“我該為他們起這個名字嗎?”她心中困頓。
名字這個東西,暗含期許。隻怕自己起了,有朝一日會變成限制自由的枷鎖,困住他們的人生。而姚安如又怎能擔得起這份責任呢?
思來想去,還是作罷。
“要不以後再說吧,我還沒想好呢。”她說。
聞言,玉孩兒們巴望的小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一個個聳肩耷拉腦袋,百無聊賴地在船上晃悠。
“好啦,别悶悶不樂的。”姚安如将玉孩兒們一個個揪到懷裡,放在一個籃筐中,撐船向岸邊劃去,“咱們現在得想想辦法,一會兒出去的時候,怎麼躲開那門神爺。”
姚安如所說的門神爺,是渠逸家的管事。此人會一點法術,當初被渠逸安排保護姚安如,可她卻覺得這更像監視。渠逸宅中的西北角,有一片奇石林,她每次靠近,那管事就會突然冒出來阻攔,說話也不客氣,因此姚安如便給他起了個“門神爺”的綽号。
終于,天色黑了,姚安如大搖大擺地往奇石林去了。不出她所料,還未進院子,那位管事就出現了。
他攔在姚安如面前,嚴肅地說:“女公子,夜深了,您這是要往何處去?”
這人異常高大肥碩,姚安如擡頭看他,隻得看見兩腮挂着的兩坨肉,一雙眼睛早都不知道被橫肉擠到哪裡去了。
“哦,我看今晚月色甚好,想去那奇石林中散步,賞賞月。”她故作鎮定,微微一笑。
那兩腮上的肥肉顫動了一下,接着便是管事的聲音:“家主說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奇石林,女公子還是早點回屋歇息吧。”
“可是……他們不樂意啊。”姚安如說着,突然揚了一下手臂,袖中藏的幾個玉孩兒迅速竄出,往奇石林飛去。
那胖管事不慌不忙,對着玉孩兒的方向伸出五指,一縷光束射出,像線繩一樣将幾隻玉孩兒縛住,拽了回來。
“一、二、三、四、五、六。”姚安如清點數量,“還少一個啊。”
“無妨,自有人去找。”說着,胖管事一聲口哨,喚來了附近的家仆,使喚他們去找第七個玉孩兒。
姚安如受渠逸之托照顧玉孩兒,眼下跑了一個,自然心急如焚,也不敢回屋,隻在原地等待。而那胖管事也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管事爺,玉孩兒……找不到了。”一家仆來報。
“什麼叫找不到了?你們這一幫廢物!胖管事罵道。渠逸素來疼愛玉孩兒,這下丢了一個,他頓時慌亂如麻。無奈,他隻得讓家仆在此盯着姚安如,自己去找。
胖管事走後,姚安如的目光驟然變得,她指着不遠處一假山,驚恐大叫:“不好了,玉孩兒在那,快去救他!”
衆家仆聞言,頓時亂作一團,紛紛朝着假山奔去,腳步聲雜亂無章。姚安如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她趁機帶着其他六個玉孩兒,奔着西邊的小門跑去。在那裡,第七個玉孩兒正等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