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她能狠下心果斷斷掉這份感情，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李子怡後來私下跟她吵過一次，在她看來，是常妙莫名其妙，突然冷暴力她，然而當常妙平靜把話說開，李子怡居然哭了。

氣哭的。

一邊哭，一邊罵常妙憑什麼，說她認為自己很厲害嗎，要斷關系也該是她來說，她早就受不了她了。

另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當時常妙根本就沒聽懂，隻是有天晚上睡不着想了下——

大概從一開始，李子怡就不是以平等交朋友的眼光在對待她，她以為自己在施舍，以同情“弱者”的姿态标榜自己的高尚和優秀，結果某天突然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這個“弱者”跟她比根本不差，她就心裡不平衡了。

反正就這樣，兩個人後面再沒聯系過。

方沉蘭對于這件事知道的情況不清，但常妙這麼一說，倒是跟之前一些沒問出口的疑惑連起來了，她有些沉默，常妙便接着說道：“媽媽，總之，你相信我吧，我長大了，可以把這些事情處理好的。而且，其實我和梁嵛在一起很開心，我不後悔遇見他，真的。”

方沉蘭：“……”

常妙不會逼方沉蘭現在就接受，她停頓了幾秒，說道：“……要不，電話我就先挂了，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再多的，我們當面說？”

方沉蘭這次總算給了回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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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電話，常妙深呼一口氣，這次溝通應該是有效果的，方沉蘭的态度最終還是有軟化，一會兒可以跟梁嵛說一聲，也免得他那麼緊張。

想起那麼一個穩穩重重的人有一天能為某件事緊張得手心出汗，常妙不由得就想笑。

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常妙将手機鎖屏随意按開，又關掉，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一閃而過，過了兩秒，她頓住，又再次打開手機點到了剛才的通話界面。

十分鐘了，梁嵛怎麼還沒回來？

常妙轉頭朝車窗外看去，沒想到，剛才還閑散的街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多了好多人，站在原地的不動的，注意力也都投向了後方，這種情況通常都是發生了什麼事，群衆圍觀看熱鬧去了。

從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車後發生了什麼，未知是令人恐懼的，遲來的不安漫上心頭，緩慢，微弱，卻能讓人在意識到的那一刻思緒瞬間如蛛網般密密麻麻地瘋狂生長，常妙坐不住，幹脆拿上手機下了車。

一開始，她隻想在車附近等着，然後給梁嵛打電話，可是當車門打開，那些被隔離的噪聲驟然變得清晰，一股腦的沖進耳朵裡。

有小孩的哭聲，路人的議論聲……

常妙先是往水果店的方向望了眼。

幾十米的距離，店内一覽無遺，裡面隻剩下一個老闆娘，也在桌子後面望着人群攢集處。

逆着光，常妙視線掃過去又被光線刺得眯起眼睛，她看不清那個方向的具體情況，但街道中間會發生什麼引人注意的事情，并不難猜測。

常妙的手握着車門把手，猶豫了一會兒，才松開朝那邊走過去，同時也給梁嵛撥通了電話。

隻要他在她到達那裡之前接起來，她就不用去那找他了。

常妙這麼想着，手機使用過度的高溫燒灼着她的耳廓。

然而，直到她走到人群外圍，聽筒裡的等待聲仍舊沒有停止，相反的，她似乎聽到了梁嵛的鈴聲從前方傳來。

前面，前面……這一刻，常妙腦子裡想的還是好的可能，比如梁嵛是見到有人受傷幫忙去了，或者他根本不在這，再不然手機不小心丢在哪也不是沒可能。

然而她抿着唇，擠過人群，腳下卻不知道踩到什麼，又膩又滑，眼見着就要摔倒，旁邊一個男生及時拉住了她。

瀝青的地，摔倒是很疼的，她沒徹底趴在地上，前排的人倒讓她撞開了一個豁口。

她看到了剛才滑倒她的是摔爛的芒果，看到了滿地四散的蘋果，以及躺在血泊裡、還攥着袋子的梁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