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周，但常妙三五不時地還是會冒出一點慘痛的回憶，怎麼作案過程就叫他看見了，怎麼那麼巧他就是來講座的人，怎麼他偏偏就非要看她那一眼！

要不是常妙不是隔壁學校的，她現在已經連門都沒臉出了。

“還糾結呢？”

秦羽鹭洗完澡出來，看見常妙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的，就知道她又開始了。

常妙聽見聲，轉過來一張苦巴巴的小臉，“沒辦法呀，太尴尬了，我真的長得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麼尴尬的事！”

“可是你們以後又不會見面。”

秦羽鹭點出關鍵，“你想啊，你們既不是一個學校，也不是一個專業，他還早就畢業了，哪哪都不通，如果不是這回你去幫依然聽了次講座，你們這輩子扯上關系再見面的概率有多少？”

常妙眨了下眼，若有所思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秦羽鹭：“當然有道理！所以你說說，這跟你在馬路上放了一個屁有什麼區别。”

常妙被逗笑，“你這形容……”

“貼切？”

“嗯，貼切哈哈哈。”

秦羽鹭吹幹頭發，開始擺弄自己的瓶瓶罐罐，鏡子一角映出身後的畫面，常妙還在畫畫。

她擠出一泵粉底液，“妙妙，晚上班長生日，你不去嗎？”

“啊？”常妙手下一頓，畫闆上因失誤出現一條長長的直線，她忙按鍵撤退，然後頓了頓才用活潑的語氣說，“不去了吧，我最近經濟緊張，稿費還得過兩天才能下來呢，可沒錢給他買禮物。”

“本來就不用給他買，李知行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喜歡熱鬧才組的局，你看這三年去的人不都是沖着一塊玩兒才去的，哪像你每次去還特地選個禮物。”

秦羽鹭說完，見常妙沒什麼反應，又勸說：“走吧，你這段時間一直畫稿都不出門也該放松一下了，而且趙姐和咱們也好久沒見了，今天她也去，正好見個面。”

趙姐是她們的舍友，還有一個叫做李茜熙的女孩，隻不過她們一個實習在外面租房子不常回來，一個搬出去和男朋友一起住了，現在很少機會能碰面。

常妙至此也不好再推脫，“好吧，那我也收拾收拾。”

李知行找的這家KTV離慶大不遠，常妙和秦羽鹭過去的時候包廂裡一群人已經嗨的不行，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李知行看見她們倆進來，忙招呼着坐下，“坐坐坐，先玩着，晚會兒咱們一起吃蛋糕。”

這裡幾乎都是同班的同學，但鑒于自己是頭一回在這種場合沒帶禮物，常妙感覺自己像來吃白食的，進來後直奔角落降低存在感，秦羽鹭拿她沒辦法，直到趙婕來了幾個人聊起天才好了些。

可能是好久沒見着好友能說話了，趙婕聲情并茂地恨不得把在公司的每一天都事無巨細地給倆人講一遍，“……這人啊，走上社會就是見證物種多樣性的時候。你說說，她自己流程沒看清楚，反過來先把我教訓一頓，仗着自己比我長一輩是吧，真是要不要臉呢！”

“不要臉不要臉，來，咱先幹一杯！”秦羽鹭舉杯。

趙婕跟她碰了杯可樂，她明天上午有事請假了，但下午還得去上班，想喝酒也喝不成。

“對了，妙，你能幫我件事嗎？”她突然想起來。

常妙正小口吃着爆米花，“什麼？”

趙婕：“我有個快遞寫錯地址了，明天下午到，你能幫我取下嗎？我這周末回來拿走。”

“可以啊。”常妙答應，“你到時候給我發取貨碼就行。”

趙婕抱抱她，“謝謝謝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欸，你說什麼呢，光誇常妙，難道我不好嗎！”秦羽鹭聽見，轉過頭跟她鬧起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得常妙忍不住也跟着樂。

突然，口袋裡手機震動，常妙看了眼來電顯示，目光微頓。

她拍了拍身邊趙婕的肩膀，打聲招呼，然後拿着手機快步走到包廂外接起電話。

“喂，媽媽，聽得見嗎？”

常妙一邊說一邊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方沉蘭的聲音逐漸清晰，她一向說話慢，放到聽筒裡就更顯得溫和，“聽得見，是出去和同學玩了嗎？”

“嗯，我們班長今天過生日，和舍友來湊個熱鬧，晚一會兒就回宿舍了。”

方沉蘭這方面對她管的松，從小表現出來的态度就是希望她多跟朋友出去玩一玩，隻要保證安全，别太晚回家就行，所以此時常妙坦白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負擔。

方沉蘭那邊嗫嚅着應了一聲，有一秒的沉默，她很快又笑了下說：“行，那既然同學過生日，你們就好好玩，晚上回去注意安全，我就先挂……”

“媽。”常妙叫住她，“怎麼了，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被女兒這麼一問，方沉蘭有些沒忍住，再說話時鼻音濃重，“妙妙，你舅舅那邊又被催欠款了。”

常妙臉色微變，她往樓梯間深處又走了些，“怎麼會，咱們這個月不是才打過去一批錢嗎？”

方沉蘭：“是，但是人家說急需資金周轉，不能再拖了，這周必須把錢給他們還上。”

“老張那人你也知道，他原來跟你外公合作的時候還算好說話，但是到你舅舅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