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凝雙手絞着面紗,她聽着錦衣衛的催促,頂着所有人的目光,猶豫地将面容再次擡起。
對上錦衣衛嚴肅的神色,她又着急将頭低下。
“低頭做什麼?!”錦衣衛不滿地呵斥,他持着手中的畫像,狐疑地看着花無凝。
“我…我臉疼。”花無凝用面紗捂着臉,“大人,我是從河城那邊過來的,路上因着天氣熱,悶出了這個紅疹子,一碰灰塵就疼痛難忍才戴着面紗。您看也看了,能不能放我進去尋醫。”
“不成,你再擡頭我瞧瞧。”錦衣衛冷聲說道。
“可是…,你都看了兩次了,我真要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花無凝嗚咽着聲,眼眶有些泛紅,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四處,最後落在了大娘身上。
“官爺,你們查的是罪人,我這妹子柔柔弱弱的,還生了病,那一點像你們要找的人了!”大娘硬氣地吼道:“她生了病,要去找大夫,要是晚一點治不好了,你們能替她受罪嗎?你們為國為民,總不能抓不到罪人将好人變成壞人!”
“你這怎麼說話的。”錦衣衛眉頭蹙起。
大娘毫不畏懼,“我就說事實,你看她這胳膊腿,哪一點像你們要找的人了。人臉有紅疹,也給你看了,總不能一次兩次看不出,第三次人就變了,沒這個理!你讓他們瞅瞅,是不是。”
百姓也苦這些巡查久已,有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應和,“可不,自從鎮國公府不在了,這些官兵跟瘋了一樣,還讓不讓我們過日子了。”
“就是就是。”
“大膽!你們這是藐視皇權!”錦衣衛收下畫像怒視一周。
周邊人瞬間鴉雀無聲,但各個都是不服氣的模樣,旁邊的大娘還想開口被花無凝拉住。
她也知此事鬧大怕是不好收尾,“大人,大娘有些性急,沖動了,還望你不要見怪。你若是還要看,我再給你看看便是。”
錦衣衛卻是低頭盯了花無凝一眼,再扯開畫像,眉峰蹙得高高的,敷衍一看,“行了,你進去吧。”
“謝大人。”花無凝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走進了城内。
稍微在門邊等了一會兒,大娘也走了進來,嘴裡還低聲罵了幾句,見到花無凝還在等自己,“你怎麼沒走,不是要去看大夫,快去。”
“我等着跟你說聲謝謝。”花無凝看着大娘,輕言道。
“不用,你快去。”大娘擺擺手,“我還有事,不陪你去了。”
“好。”目送走大娘,花無凝眼中那些純良之色消下去,卻也舒緩不少。
“駕!”策馬之聲有遠處傳來,耳熟的聲音讓花無凝呼吸一滞,順而藏于牆後。
很快馬匹停在城門處,馬背上之人威風淩淩地看着錦衣衛們。
“拜見大人!”錦衣衛們紛紛行禮。
“嗯。”朝辭啼含着笑,“叨擾各位鄉親了,朝廷要查人,耽誤了各位,朝某準備了些米面等薄禮贈與各位,還望各位莫怪。”
朝辭啼說着,身後又出現了三四輛馬車,上面裝着米面。
“朝大人有心了!”百姓們立馬變了嘴臉。
躲在暗處的花無凝眼珠一轉,落在朝辭啼身上。
他這是在籠絡人心。
打量朝辭啼,此人與一個多月前沒什麼變化,還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目光從他的臉下移至琵琶骨處,花無凝微挑眉,那裡可是被她狠狠紮了一簪子,不知道好沒有好呢。
正當她瞧着那處地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放在那裡,揉搓兩下。
花無凝怔愣一瞬,擡頭看過去,正好與朝辭啼目光相彙。
猛得撤回身,心速驟然加快,她着實沒料到朝辭啼會突然看向這邊。
等待片刻,外面沒有動靜,她偷偷瞥一眼,發現這人還在門口待着,像是沒有發現自己一般。
得趕緊走。花無凝思索着,整理好衣衫,悄悄順着巷陌溜走。
“來人,去那邊的巷陌看看,有人。”朝辭啼總覺得剛剛是有人在窺視自己的,隻不過他望過去沒發現人。
“是。”一位錦衣衛應了後前去查看,不用多時便回來了,“大人,沒看見人。”
朝辭啼靜默,他确實感覺有人。
“隻不過有一枚鞋印,”錦衣衛說道:“看樣子,是女子的。”
“嗯。”朝辭啼心有震顫,他凝眸思慮,“走,回府。”
“是。”
“駕!”策馬飛奔而回,部分錦衣衛跟随朝辭啼而回,部分依舊留在城門口。
匆匆離開城門,避開人多眼雜的大道,花無凝從巷陌中走到了柳府的後門。
輕叩門環,一位婢女将門打開,是她之前所遇到的那位。
“您請。”婢女讓開身讓花無凝走進。
之後将後門重新關上,“公子在院中。”
婢女語罷,便退在一邊,不跟着她。
“嗯。”花無凝駕輕就熟地來到了柳蘅的院子。
院中飄蕩着月季花香,他一身青衣,低頭侍弄着這些花草,淡雅清貴,與世無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