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讓人不算愉快的兩人拉開些距離後,溫了月步伐放緩,低頭點開手表上的圖片,想趁還沒進宴會廳内部,多看幾眼表盤上的人。
朋友發來的圖片模糊不清,實在很難分辨出目标的真實長相。再加上她沒有合适的手包放手機,隻好用米蘭尼斯表帶替換之前的皮質表帶,緊貼羊絨衣袖外帶在左手腕上做裝飾,這才讓整體搭配看起來不算突兀。
要不是她非那間辦公樓不可,僅僅是租層适合開公司的地方而已,過程怎麼會這麼曲折。
海安這幾年樓價确實居高不下。但她要租的這棟樓,即不位于CBD又在外環,租金竟比五年前高了近三倍。
今天就算談不下來價錢,她也想面對面接觸看看,擁有這棟樓的人,到底是怎樣黑心的一個奸商。
距離宴會廳越來越近時,溫了月最後将男人的樣子在腦海裡過了三兩遍,才把邀請函遞給了在門口迎賓的工作人員,同時表明自己是替被邀請人來參加這次宴會。
工作人員盯了她良久,突然很是緊張的轉頭和旁邊同事耳語。
溫了月見如同激光一樣精準的眼神上上下下掃射她,原本鎮定的表情逐漸生出些許忐忑。
她說的替人參加是沒錯,不過她回來的時間很趕,根本沒時間找朋友拿邀請函。
這張遞出去的邀請函,是她回國前,找人訂做的。
在她的不安中,工作人員終于點點頭并露出一抹放松不少的微笑,雙手将簽字筆尾部朝向她,“好的,您簽個字就好。”
溫了月松了口氣,第一關算是順利通過。
神經在這幾分鐘内的高度集中,讓不久前儲藏于大腦内的清晰樣貌再次渾濁。
周圍參加宴會的賓客紛紛湧入,現在看手表,實在太容易被人察覺。
她隻能邊走邊裝作若無其事的用眼睛掃視來往的人,試圖與大腦裡殘留的影像進行完美連接。
“溫小姐,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剛才她還慶幸已經遠離的兩人擋住她的去路。
溫了月倒是沒被突然闖入她視線的人吓到。都在同一個空間,會遇到很正常,隻不過她沒想到會這麼快,更沒想到他們會來跟她打招呼。
她不想說話,便沒有予以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觀察周圍的賓客。
趙誠逸對她表現出的态度很是不爽,“欸!你到底在裝什麼清高。”
宋堯按上趙誠逸的肩膀,拿出他慣有的良好涵養,對溫了月做了自我介紹,“我姓宋,宋堯。”
整個的宴會廳内,三兩成群。這種宴會的目的本身就是借個冠冕堂皇由頭,提供給同階層的社交場所。往小了說是可以結交朋友,擴大圈層;往大了說,就是為日後合作打基礎,方便資源置換。她們三個雖是表面上看起來不對付,但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對方的态度簡直堪稱無懈可擊,
溫了月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回應,她毫不懷疑宋堯旁邊這個咋唬的公子哥,在今夜絕對會成為她找人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她向宋堯颔首,“您好。”
“嘁。”趙誠逸還是嗤了聲。
這次溫了月沒跟他對嗆,她識時務,想要盡快擺脫難纏的兩人。
宋堯從路過的侍者手上,拿起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溫了月,“Domaine Leroy,這杯有樹莓香,口感獨特,隻不過入口會有些酸,嘗嘗看。”
聽到宋堯給她介紹紅酒,溫了月頓了片刻,她此刻的感受就像是:滿身浮華的富商給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乞丐送來一箱十斤重的成功人士必讀書冊,叮囑他吃飽穿暖的同時語重心長告訴他,讀完這些,你就能逆天改命,變得跟我一樣。
她像終于發現這兩位男士堵她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輕笑兩聲,随後回了一句,“ Hjulet snurrar men hamstern ??r d??d.”
宋堯一愣。
趙誠逸擰起眉頭,“說的什麼鳥語。”
溫了月心情不錯,接過酒說了聲謝謝,閑聊般開口:“發言人還不上台嗎?”
她想看看這次宴會的舉辦者能不能與手表上的男人面容重合。雖然朋友跟她明确說過不是同一人,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畢竟朋友還說了,她也從沒見過宴會舉辦者本人。這張邀請函都是她爸硬塞給她,讓她多多參加,早點兒給他帶回來個女婿。
趙誠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譏諷道:“看看,我就說她第一次來沒見過世面。連那人場子從不出現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靠誰的邀請函混進來的。”
溫了月這才意識到,每個香槟色綢布平鋪的高腳桌都被占滿。整個會場确實沒人在意台上,所有人都很自如的拿着酒杯尋找感興趣、可結識的目标。
“在這裡,沒有繁瑣的宴會流程。”
宋堯解釋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令起話頭,“我其實很好奇,溫小姐怎麼一點也不驚訝,我能叫出你的名字。”
借着方才的話題,環顧會場一圈,溫了月還是沒能篩選出她的目标,隻能敷衍着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宋先生一看就身居高位,會場裡大半您估計都熟知。而簽字表上突然出現陌生名字,您恐怕很難不注意。”
正确答案讓宋堯來了興緻,絲毫沒注意到身旁女人閃動亮光的眼睛早已鎖定在人群中一個正在與人攀談的男人身上。
瞥見他的第一眼,溫了月就知道目标出現了。
現實來看,目标五官标緻,眉宇間帶着少年感,身高挺拔,半點不似模糊照片中的普通樣貌。不過能确定的一點是,目标的站姿和動作與照片上如出一轍,特别是他露出的後腦勺弧度——像是一顆飽滿圓潤的貢柑。
實在是一顆完美的頭型。
溫了月沒有猶豫,擡腿準備走向目标的時候,手肘被人拉住。
“你要去哪?”宋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冒昧後很快便松開手。
“宋先生,您還有事?”
驕傲使然,宋堯從前身邊倒貼無數,沒追過女人。現下面對這個今天第一天見面的女人,她身上似有似無的疏離,激發了他強烈的好勝心,“能不能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
溫了月沒時間周旋,“你去三元門找我就行。”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轉頭朝目标男人走去。
趙誠逸為好哥們打抱不平,“我看這女人胃口太大,在這玩欲擒故縱呢。三元門在哪啊?海安還有這地方?”他好奇地打開手機地圖搜索地名,屏幕跳轉出現的三個字,讓他破口大罵,“卧槽,精神病院!她這是變着法罵你神經病呢!”
溫了月離目标越近,越發覺不太對勁。
目标男人被四人兩兩包圍,站位在中間,可他始終對其他四人是種謙遜的狀态,有時還會附耳去聽。
這種樣子實在是不像一個會把租金提到天價的奸商。
她滿心疑問快要走到目标面前,問好剛到嘴邊,就見目标步履匆匆,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焦急。
溫了月深深提了一口氣,今天真是見了鬼了!
她的滿腔孤勇霎時化為泡影,思索是否改變策略間,目标已來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