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隊伍行進,馬車身搖晃,廂壁内燃着濃厚的熏香,聞得段晏蹙起眉,有些煩悶。
……甯诩就從不喜燃熏香,身上的氣息總是清清爽爽的,偶爾帶點剛吃完的甜點香味。
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那人來,段晏收回心神,暗道奇怪。
坐在對面的甯阆這時開口了:“七皇子前幾日寫信給本王,說想請本王幫個小忙?”
青年伸手取走案上的茶盞,淡淡道:“是,今日陛下祭祀後,應會在三裡外的玉泉寺歇一晚,到時想請宣王爺幫忙,将口信傳給段某在京中的幾個探子,入夜後來玉泉寺一見。”
甯阆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小事一樁。你将密令說與本王身邊那仆從聽,他會辦好的。”
段晏:“多謝王爺。”
“不過,本王幫你做這件事,可謂是大逆不道。”甯阆忽而又出聲,臉上笑容不變:“七皇子是否應該用什麼東西,來與本王交換呢?”
段晏淺呷了一口茶,長睫擡起:“王爺想要什麼?”
他一早便知道甯阆不好對付,甚至沒急着下馬車,就等着看這宣王葫蘆裡賣什麼藥。
甯阆倚在軟枕上,沉思片刻,道:“你在宮中,想必耳目靈通許多,就和本王說說皇兄的近況吧。”
段晏:“……”
就這樣嗎?
甯诩雖說是帝王,但也并非深居簡出,想知道他的近況,稍微用點手段向幾個宮人打聽,不就能知道了?
之前那個姓馬的太監,不也是甯阆放在宮中的眼線嗎?
還是說,讓段晏向他陳述甯诩的衣食住行事宜,其實是這年輕的小王爺一個不為人知的陰暗癖好罷了?
段晏放下杯子,即便頗感無語,但面上還是維持着冷淡的神情,道:
“陛下每日與夏潋在禦書房中處理朝務,間隔三五天偶爾上朝,性情沖動,喜喝一種鮮奶與茶水的混合物,嗜睡,懶,批折子時喜歡自言自語,近來無甚特殊舉動。”
說完後,段晏停頓了一下。
——他與甯阆說得那麼詳細做什麼?
這些特點,還是他不久前日日到禦書房送點心,才堪堪發現的。竟沒有過多思索,幾乎盡數都告知了甯阆聽。
段晏擰起了眉心,莫名有點不爽。
果然甯阆咂摸着這段話,反反複複念了幾遍,忍不住失笑:“皇兄真是……”
他搖搖頭,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又随口問了句:“什麼是鮮奶和茶水的混合物?”
那是禦膳司研制的新品,段晏偶然間嘗過一兩次,雖不甚感興趣,但也能猜到甯诩為何會喜歡。
不過在甯阆面前,青年别開目光,雲淡風輕道:“臣也不知道。”
呵,甯诩愛喝的東西,有必要讓這宣王爺知曉麼?
甯阆将他段晏當成放在宮中的棋子,而他也不過把這宣王爺當成有朝一日回歸燕國的踏腳石,兩人各取所需,不必過多交心。
所幸甯阆也不是很在意,他眨了眨眼,盯着段晏的臉看了片刻,話鋒一轉,又說:
“其實先前與七皇子談論計策時,也沒想到……最後七皇子還是親身上陣,引得宮内外流言紛紛……”
“人言而已,”段晏瞧上去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不足為慮。”
“聽聞七皇子還曾有夜半從夏良君榻上搶人的舉動。”甯阆很感興趣地問:“可見皇兄實在是看重你。”
段晏:“……”
青年垂下眸,沒有反駁他這句話。
那天夜裡……他的确沒有想到,甯诩真的會半夜三更地來看望他。
明明每次相見,都似是恨得牙癢癢一般,沒有一次兩個人是不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