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一蹙,問:“怎麼回事?”
竹意堂外正圍着十幾個人,有太監有宮女,為首的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一個穿着鵝黃色,一個穿着翠青色。
甯诩下轎的時候,正巧看見那鵝黃衣袍的少年雙手抱胸,站在竹意堂的門前,大聲叫道:
“有本事你就出來!我倒要看看,陛下唯一臨幸過又賜了位份的男人,究竟長什麼樣!”
另一個翠青衣袍的少年跟在旁邊,則在勸他說:“有位份又如何?不還是被陛下特意分到這偏僻宮殿處?恐怕是夜裡伺候不當,已經被陛下嫌惡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
鵝黃少年道:“不行!我一定要親眼見見他!”
甯诩:“……”
呃,好熟悉好套路好老土的後宮欺壓劇情,但是之前看的宮鬥劇都是站在卑微主角視角,他還沒有過直接穿成皇帝身份,來旁觀這劇情發展的機會。
按照正常發展,下一步,應該就是他這個皇帝挺身而出,怒斥這兩個狂妄自大的少年,再和殿中隐忍堅強的主角相遇,對他說:
“以後,再發生這種事,就告訴朕,朕給你撐腰。”
想到這裡,甯诩嗤笑一聲,腳步一拐,轉身就躲到了宮牆後面。
他倒要認真聽聽段晏是怎麼挨罵的!
宋公公及一衆宮人:“???”
兩個少年領着仆從圍在這宮殿的院落外罵了許久,累得隻喘氣,院中卻半點聲響也沒傳出來,像是裡面的人都啞巴了似的。
連躲在一旁甯诩也情不自禁想,難道段晏出門遛彎去了?
那多浪費呀,白罵了都。
這時,他又聽見翠青衣袍少年問:“段侍君是不是不在裡面?”
另一個鵝黃衣袍少年回答:“不可能,我早就派人盯過,昨天他帶着人搬了東西進去,就沒再出來過。”
“不會是不敢出來和我們見面吧?”
“哼,一個戰敗國的質子,身份卑賤,又遭陛下嫌棄,自然是心生畏懼,要躲着人的。”
“那怎麼辦?還要找他嗎?”
“他既然不出來,”鵝黃少年挽起袖子,氣勢洶洶道:“那我們就自己進去。”
“來人!”他一招手,喊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過來,手一指面前的院落木門,說:“給本公子把這扇門撞開!修理的錢我自會賠償!”
甯诩蹙了下眉。
吵架歸吵架,真要發展成動手,那就不是很好了。
五講四美好青年甯诩認為,該吵吵該罵罵,有事最好都在嘴上解決,用不上那麼粗魯。
于是他從宮牆後繞出,往竹意堂門口走去。
那兩個少年背對着他,沒發現甯诩的靠近。
正當甯诩要出言阻止時,那竹意堂的木門被幾個太監使勁推了兩下,眼看着搖搖晃晃就要倒塌,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年紀很小的宮女怯怯地收回開門的手,一句話也不敢說,退到了邊上。
鵝黃少年抱着臂,哼笑一聲:“終于敢露面了?早知道要……”
“陛下?”他身邊的翠青衣袍少年突然出聲道。
甯诩緩步上前,掃了一眼面前神情驚訝的兩個人。
他們像是沒料到甯诩會出現在皇宮中這個偏僻的角落似的,鵝黃少年咬了咬下唇,像是有點難為情。
但與此同時,這兩個看上去還未及弱冠的少年,又忍不住擡頭去看甯诩的臉。
先前還沒有見過陛下的真容呢!
竟是、竟是如此的……
雪膚烏發,面容比三月桃花還秀麗,簡直就像是……
沒等他們的腦海裡形成完整的詞句,甯诩就已經走近到跟前了。
宮人們齊刷刷地行了禮,翠青衣袍的少年也跟着行禮,動作規範漂亮,看得出是認真學過的,臉上的表情也從起初的震驚,恢複了鎮定。
反觀鵝黃少年就要呆上許多,胡亂行了禮,竟然眼巴巴地盯着甯诩的臉看,忍不住開口喚:“陛下——”
甯诩停下腳步,看看他。
“你誰?”甯诩問。
鵝黃少年愣了一下,才說:“陛下,我父親是兵部呂尚書,我叫呂疏月。”
翠青衣袍的少年又在旁邊說:“陛下,我名夏潋,是夏禦史家的。”
甯诩點點頭。
很好,一個名字都沒記住,不如這樣,就叫小黃和小青吧。
他又不是真來演宮鬥劇的,記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名幹什麼?
不過兩人自報身份,還是讓甯诩明白了大緻情況,敢情這兩人的父親在朝中品級較高,所以能有底氣在段晏的殿門口叫嚣。
“你們待在這裡到底想做什麼?”甯诩又問。
小黃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後還是小青回的話:“陛下,我們隻是想來見一見被封為侍君的段公子。”
甯诩不太了解:“有什麼好見的?不過是一個侍君。”
之前的馬公公不是說,侍君是後宮中賜給男子的最低位份麼?這也要來圍觀一下?
那以後要是封了誰為貴君、君後的,殿門口豈不成了人來人往的旅遊景點?
小黃小青欲言又止。
還是宋公公上前一步,低聲給甯诩解釋:“陛下,侍君位份雖不高,但公子們剛入宮不久,除了段侍君,您……您還沒給任何一人賜過位份呢。”
甯诩:“???”
什麼意思?
——他費盡心機給段晏賜了個侍君名分,妄圖狠狠羞辱這人一番,結果到頭來,段晏竟成了現在後宮中地位最高的人?
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