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你瘦了。”柳氏眸中綴着淚花,“娘不在身邊,你一個人在宮裡,定是流霜和汀雪沒有照顧好你。”
雲昭昭捧着柳氏的臉,發現她臉上比起原來突然多了不少皺紋,原本烏青的兩鬓現在竟像沾了霜似的。
她入宮也才半個多月而已,柳氏本來保養得就好,比同齡婦人看着年輕,怎麼會短時間内衰老成這副模樣?她走了沒多久,難道雲府内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想到之前被攆出去的管家王良都能公開在府内殺人,大抵雲琛和柳氏的日子也不好過。
雲昭昭不争氣的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流了下來。
她很少如此感性,但或許是入宮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有的罪名都指向在她的頭上,所以此刻見到給過自己倚仗的家人,哪怕不是親生的,心裡也格外酸澀。
“娘,你怎麼……家裡可是發生了什麼?”雲昭昭澀聲道。
柳氏輕歎一聲,直接略過了她的問題,關切道:“昭兒,你入宮後的事情我和你爹都聽說了……好孩子,娘知道你不容易,真是辛苦你了。聽說之前你被罰了好幾日禁足,他趙昶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雲昭昭搖了搖頭,安慰道:“沒有,就是禁足罰我抄了十卷佛經,您就别擔心了。”
柳氏黛眉一橫,愠怒道:“姓趙的也真是過分了,不就是死了個丫鬟嗎,他就這麼罰你?他雖然視你爹為眼中釘,可你畢竟隻是個女孩子,你爹官場上的事,又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雲昭昭苦笑道:“哪能呢,這後宮就是前朝的照影。”
她說完拉着柳氏坐到旁邊的貴妃榻上,又親自為她沏了一杯溫熱的桂花茶,圍着她的手握在手心。“父親近日可還好?女兒如今在宮裡,可能為他做些什麼?”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柳氏臉上愁雲又聚集起來,眼角的魚尾紋顯得更深了。
“哎,他的身子也就那樣,你好好在宮裡呆着便是,其他的事你都不要操心,你父親自會應付,娘隻希望你這輩子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說到最後,柳氏的聲音有了一絲哽咽。
雲昭昭聞言,心裡已清楚朝中或是家裡多半出了什麼事。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名太監,欲言又止。
注意到她的眼神,柳氏向他介紹道:“這位是禦馬監提督薛煉,統管禁軍,他是你父親的人,今日我能來見你還全倚仗他,你大可放心就是。”
雲昭昭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她記得書裡司禮監禦馬監這兩大最關鍵的宦官機構在趙昶登基後,核心的掌印、提督、監督等人早就換成了他的親信,卻沒料到這堂堂禁軍提督,換來換去竟還是雲琛的人。這也難怪趙昶對雲氏一黨如此忌憚,登基後費盡心機也要将其一網打盡。
覺察到雲昭昭眸中的探究之意,薛煉态度謙卑地解釋道:“見過娘娘。陛下登基後為掌禁軍,已将禦馬監大換了一批血,現在的掌印太監孫劭,監督譚卓均等人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臣也隻能暫時與這些人為伍,以陛下親信自居。”
敢情這人就是在玩無間道啊!雲昭昭心想,她看向薛煉的目光不由地多了幾分敬佩。
薛煉不敢正視她,隻道:“臣幼年時在宮裡因為打碎了掌事公公屋裡的一個花瓶,被打得渾身是血,隻剩一口氣,扔在宮正司後門外。當時還在任兵部尚書的閣老路過救下了臣,臣才得以保全這條賤命至今日。”
他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鄭重地遞到雲昭昭面前,“閣老昔日救命之恩,臣沒齒難忘。這枚玉牌還請娘娘收好,若将來有需要的時候,便可讓信得過的人拿着它來禦馬監找臣。”
柳氏這時也說:“昭兒,你就收下吧,薛煉是信得過的人,将來在宮裡頭,他也可照應你一二。”
既然柳氏也這麼說,雲昭昭不敢推脫,隻好将那玉牌收好,鎖進了妝台下的小格裡。
這下她終于可以放心地問出自己的疑慮:“娘,你就跟我說實話,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