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震驚地抓着那隻錦袋,眸中盡是不可思議,良久,她神情中還帶着茫然,目光空洞地問道:“娘娘……這是要趕奴婢走嗎?”
她的語氣裡仿佛含着一種遭人遺棄和背叛的切膚之痛,雲昭昭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隻好說道:“我不是在趕你,隻是我确實無法成為你所希冀的可以帶你扶搖直上的人,這點金葉子是感念你這些時日待我之心,你另謀出路吧。”
逐月沒有說話,沉默地打開錦袋看了看裡面的内容,忽然,她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您網開一面,不要讓奴婢走,奴婢一定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說着她又連着磕了好幾個響頭。
不知逐月是真的知錯還是隻為了留在昭陽殿,雲昭昭見狀,也隻好曉之以理。“你知道麼,今日賞菊宴上武安侯說秋兒是被人為害死的,雖然我據理力争,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你害了她,此事尚存疑,你今日又做了那些事,還好我覺察得早,否則釀成大錯,誰也救不了你。”
逐月聽後睜大眼睛,眼中既是痛苦又是憤怒,“娘娘,那天您和奴婢一同離開,一同回宮的,您最清楚奴婢根本就沒有時間做那種事啊!”
想起之前汀雪說的話,雲昭昭問她:“你最近是不是丢了一塊繡着藍雪花圖案的素絹手帕?”
逐月聞言驚道:“娘娘如何得知?奴婢那張手帕已經丢失多日了,許是揣在哪身衣服裡被浣衣局那群不長眼的給弄丢了吧!”
雲昭昭在心裡一聲歎息,“你的手帕被武安侯撿到了。”
逐月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什麼,武安侯?可,可奴婢從那日之後連武安侯的面的沒見過啊!”
“武安侯是在秋兒落水處,春波河的岸邊灌木從中撿到的,”雲昭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秋兒是被人用利器敲暈,再推入水裡的,今日宴會上他将手帕當做物證拿了出來,衆目睽睽,無法作假”
“娘娘!奴婢沒有,真的沒有!”逐月急得都快哭了,或許是受懾于周徵的嚴酷刑罰,過去的精明幹練在她臉上已蕩然無存,“娘娘,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沒去過什麼春波河邊,您讓人一查便知。”
雲昭昭搖頭道:“我說你去沒去過并不重要,此事就算存疑,我也無法再留你,讓你另謀出路既是放你走,也是在救你。”
“娘娘,奴婢,奴婢……”
雲昭昭不知道逐月有沒有将自己的話聽進去,她第一次見她嚎啕大哭,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胭脂粉黛順着淚水将素淨的臉蛋糊得斑駁。
她心中苦澀,隻好轉過身背對着她,狠心道:“本宮會再給予你兩個月時間,但願你有了新的去處後,我們不會是敵人。”
“娘娘……”
雲昭昭沒有再理會逐月,她聽着她不甘的啜泣聲,心裡很不是滋味,說起來,逐月身上倒與她有些相似之處。但事已至此,她也隻能橫下這條心。
雲昭昭盯着牆上挂的那副《春山夜雪圖》,耳邊逐月的哭聲越來越小,一刻鐘後,她聽見逐月起身離開,腳步聲漸漸地遠了,殿内很快恢複了寂靜。
她叫來流霜與汀雪,吩咐道:“我已勸逐月另覓他處,你們把昭陽殿所有宮人召集起來,傳我的話,若是還有其他想要另謀出路的,每人給十兩銀子,一并打發,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肅清一下昭陽殿的人員。”
流霜與汀雪連聲答應,第二天,便有三名太監與兩名小宮女主動收拾包裹離開了,剩下的人雲昭昭每人又多給了二十兩銀子,算是一點慰勞。
為了防止逐月在即将到來的中秋夜宴上繼續搞事情,雲昭昭這回吸取之前的教訓,她讓流霜盯着她,再讓汀雪和另外一名宮女帶着銀錢,将尚食局并同各宮小廚房内殘餘的蟹心以高價收購并處理,宮人們見有利可圖,就争先恐後地賣給了她們,沒過多久,除了尚食局外,各宮小廚房幾乎連一隻活着的螃蟹都見不到了。
這事兒很快傳遍了宮裡,甚至還傳到了太後的耳朵裡,她傳了蘇嬷嬷來問。雲昭昭隻說是蟹心大寒,她看了醫書發現這東西對女子身體不好,怕有嫔妃誤食,太後聽了過後還對她的行為表示了贊許。
随着時間慢慢地流逝,原書中改變雲家命運的那次中秋夜宴越來越臨近了。
雖然純嫔的死隻是讓原身雲貴妃被打入了冷宮,一個月後她便從冷宮複位回來,但那也隻是趙昶為了暫時穩住雲家而采用的權宜之計。
原身複位後隻收斂了幾日,便又仗着自家的權勢以及趙昶的故意縱容,在宮裡肆意作為。而她卻渾然不知,随着朝堂上彈劾她與雲琛的奏折越來越多,原本的“雲黨”官吏也在周徵掌握的把柄威懾下漸漸屈服倒戈,眼看着雲黨慢慢大勢已去,趙昶終于收起了所布的大網。
昔日茂密根深的大樹那時已成枯枝,隻要是個人,稍微使一點力氣,便能将其推倒;
昔年人人巴不得跨入的雲府門第,後來随便一個人路過,都能向内吐一口唾沫;
曾經那些以成為雲氏門生為傲的讀書人,轉瞬便以“除奸邪,清君側”為口号。
真真應了那句,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人心似水,枯榮誰期?
雖然雲昭昭這些天,早已對中秋夜宴的劇情爛熟于心,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随着夜空中那輪月亮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圓滿,她也不由地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