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周徵放慢了語速,緊緊地盯着雲昭昭,一字一句道:“所以,我隻能再次警告你,管好你自己,以及你手下的人。”
“周徵!”
雲昭昭還想同周徵理論,但水榭外傳來了太監通報太醫來了的聲音,太後擺了擺手道:“昭昭,明彰,你們先打住,也先歇歇,先讓太醫為易常在診脈,誰對誰錯陛下自有判斷。”
雲昭昭心想讓趙昶判斷那就完了,他巴不得雲琛倒台,自然也是恨不得自己消失,她還想再說幾句,但看見趙昶臉色已如同瓢潑暴雨前的天色,便隻好暫時忍住了。
不片刻,一名太醫又汪海帶路進入水榭,他看上去倒是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相貌很是清俊,趙昶見了他似乎想起什麼,問道:“你叫何名?朕最近怎麼總不見郭晉原了呢?”
郭晉原便是郭院判的大名,趙昶此話一出,周徵的面色瞬間煞白,他張了張嘴,但礙于這裡人多,還是選擇了閉嘴不言。
那年輕太醫躬身道:“微臣張垚參見陛下,太後娘娘,以及諸位貴人,郭院判乃微臣的恩師,他近來病了,身子不适,便向太醫院告了半個月的假。”
“原來如此,太醫院一衆人裡就屬你老師醫術最佳,好好跟他學着罷。”趙昶點頭道,“你請便吧。”
“謝陛下,微臣謹遵陛下教誨。”
張垚便坐下為易琉璃看診,稍許過後,他判斷易琉璃确如她的宮女冬哥所言,乃心脈不暢,受到刺激後一時氣血受阻,才導緻的昏厥,接着他當場為易琉璃施針,不一會兒,易琉璃便悠悠轉醒,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圍着的一群人。
“冬哥,我、我是怎麼了……啊,陛下,太後娘娘!”
易琉璃說着便要起身,被太後阻止道:“歇着吧,你身子不好,剛才是不小心暈過去了。”
聞言易琉璃乖乖地靠在原處,她面帶疑慮和歉色,以為是自己的原因使得參與宴會的衆人無法盡興。
張垚又看了一下她的舌苔、眼下,才為她寫下個方子,囑咐冬哥按時讓她服藥,完事後,他将帶來的那一套金針一根一根地裝進貼身收納的小布袋裡。
這時,周徵踱步到他身邊,突然開口道:“張大人,在下有一事想請教,大人剛才所施的針法看上去與尋常針法不同,可是同郭院判學的?”
見他這般恭敬地同自己說話,張垚受寵若驚道:“正是,此乃微臣恩師祖傳的一套針法,不知侯爺問這個做什麼?”
周徵擡眸看了眼雲昭昭,神色微動,他蹲下身,壓低聲音問道:“不知郭大人的這套針法裡,是否有能救人于生死之間的?”為了避免張垚懷疑,他甚至撒了謊道:“在下有一朋友,母親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不知可否能救回來呢?”
張垚以為他真是替友人之母求醫,便如實說道:“恩師的那套祖傳針法中卻有一法,是專門針對行将就木的患者的,名曰九曜還魄針,施展此法時,金針所入的九個穴位暗合天上北鬥九星宿,此法對施針者手法需求頗高,微臣也隻是聽說,真正操作恐怕隻有恩師才行。”
周徵:“此針法當真能讓人起死回生?”
張垚抱歉地搖搖頭道:“非也,人若真到了燈盡油枯的時候,就是大羅金仙轉世也無藥可救,隻是有些病人尚有餘氣,或者說體内陽火未滅,這九曜還魄針便是将這最後的生氣激活出來,也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而且聽恩師說,這針法副作用極大……”
“哦?”周徵的眼眸一下子亮了,“可是什麼副作用?”
“這副作用微臣也隻是聽恩師所說。他老人家在進太醫院之前曾雲遊四方,醫過不少疑難雜症,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之事。”
說到這裡,張垚将最後一根金針裝入袋中,然後也壓低了聲音,有些神秘地說:
“聽說,之前曾有個别受施此針法的病人很快便奇迹般地康複了,但好轉後卻性情大變,而且還失了記憶,對家人一概不認得,對自己過往之事一問三不知。”
“還有這等奇事?”
“可不是,”張垚笑着道,“微臣也覺得像是傳說故事來着。更像傳說的是,有病人家屬見此情狀,覺得病患是中了邪,便找了道士來看,而那道士看後說,那人早已不是他本人。”
“什麼意思?”
周徵嘴唇微微發木,他仿佛能夠聽見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就是說他被人借屍還魂了,有不知哪裡來的孤魂野鬼,借了他的肉身活過來了。武安侯,您說,這是不是太扯了?所以恩師他對于此法也甚為謹慎,在教授我針法時便也未将此法傳授予我。”
張垚激動地說完,卻發現周徵似乎盯着一個方向若有所思。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對上了雲昭昭愠怒的美目,張垚趕緊收回目光。
“嗯,武安侯?”他忍不住叫住他,“要不,讓微臣去看看您那位朋友的母親,或許還有别的法子?”
周徵終于回過神來,動了動嘴唇道:“無妨,那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