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開始到現在,最後話題還是莫名地回到了秋兒的死上,如同一個完整的圓,在周徵擲地有聲的判定下,完成了最後的閉合。
各人心懷鬼胎,臉上表情也各有各的精彩。
“呵,本宮都差點被雲貴妃大義凜然的坦蕩模樣給騙了,原來那個宮女不是被逐月那厮逼死的,居然是被害死的,這得多狠毒的心,才能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下這樣的毒手啊!”
宋修媛看着這場好戲,一臉嘲諷。
逐月本是她宮裡的女官,她喜歡她的精明能幹,對她依賴有加,平日裡有了什麼好便會分她一份。可逐月卻為了攀附雲家離她而去,這叫她怎能忍得下這口氣?如今逢逐月出事,她定是要狠狠踩一腳的。
而李貴人因為剛才提秋兒被太後所喝止,丢了面子,現在終于找到了機會找補回來。
她微抿朱唇,有些委屈地說:“嫔妾就說嘛,嫔妾的擔心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還未等她說完,隻聽現場一聲驚呼,易琉璃聽到自己大宮女秋兒的死,一是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受了驚吓,竟是抽搐了幾下,當場暈過去了。
“常在,常在!您醒醒啊!”她帶來的小宮女冬哥撲了上去,焦急地喚着她。
趙昶當場黑了臉,命令道:“汪海,去,去叫太醫來!”
說罷他又問:“怎麼回事?”
冬哥怯生生地答道:“陛下,我們常在娘娘從秋兒姐姐去世那天起,就經常這樣,找太醫來看過說是、說是因為秋兒姐姐的死受了刺激,才引起的暈厥。”說着她害怕地看了雲昭昭一眼。
趙昶的臉色越發陰沉,他半眯着眼,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刺向雲昭昭。
宋修媛在一旁添油加醋,更多的則是洩憤,“既如此,把易常在害成這般田地,就該把那逐月賜死,一命償一命才是。”
話說到這份上,剛才一直緘默的雲昭昭再也忍不住了,剛才念在太後與趙昶在場,她才憋着心裡這口氣,現在眼看着逐月在周徵的三言兩語下甚至成了真正的殺人兇手,她不可能再無動于衷。
這一切都是周徵,都是他靠着僅僅兩句沒頭沒尾,無憑無據的話,就引得所有人将自己當成指使人行兇的幕後劊子手。
可她當時明明是想讓秋兒活下去的呀!
為什麼,為什麼隻要這個人出現,她就永遠不會有好事呢?
雲昭昭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她死死盯着周徵,嘶聲質問:“武安侯!你究竟什麼意思!秋兒到底怎麼死的!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臣既然敢當着陛下和太後的面這麼說,那必然已掌握了證據。”
周徵面沉如水,沒有絲毫懼色,“當日那名叫秋兒的宮女失蹤後,臣同禁軍在春波河的下遊找到她的屍體時,就發現她的後頸處有被利器敲擊過的淤青。臣這幾日專程沿着春波河邊排查,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離此處不遠的灌木從中發現了重物拖拽的痕迹,而在五米開外的河岸邊,臣撿到了這個。”
說着周徵從懷中取出一件事物,衆人定睛一看,是一方白色的手帕,被樹枝劃破了一角,雖沾了不少泥土和草籽,快要看不出本來顔色,但仍能看出上面繡着淡藍色的藍雪花。
這一看便是宮裡的女子之物,且這樣簡單的素色繡花手帕,一般嫔妃是不用的,倒是在宮女裡甚為常見。
“雖然現有的證據并不能指認真兇是誰,”周徵的語氣裡帶着笃定,“但翠微宮地處偏僻,而那天趕在臣離開後,恰好知道秋兒在那裡的人,隻有雲貴妃以及您的宮女。”
人憤怒到一定程度反而會想笑,雲昭昭聞言登時覺得荒謬極了。
她挑了挑眉道:“侯爺,那日你離開後,我便吩咐汀雪去了翠微宮告知易常在秋兒的情況,她去沒去這一點,你随便問個翠微宮的宮女,一問便知!”
她臉上雖帶着笑,但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煞氣,易琉璃身邊冬哥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像是生怕她之後再來找自家主子麻煩一樣,她連忙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是,那天汀雪姑娘确實來了趟翠微宮……”
“那便是了,易常在的宮女不可能替我撒謊吧。”雲昭昭斜着嘴角,目光森然地掃過宋修媛李貴人等人,“至于你們都懷疑的逐月,逐月那天第一時間便陪同我回了昭陽殿,我們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踏入的昭陽殿大門,之後不曾再離開,她又如何有時間回去殺人?你們既疑了她會殺人,不如說我也同樣有殺人的嫌疑好了!”
說着她定定地看向周徵,眼中沒有絲毫懼色,“既然我有嫌疑,那武安侯你呢?你當時也在場,說不定借着找人的由頭,蟄伏在某處再伺機下手,畢竟埋伏于暗處窺視,這不就是你最擅長的事嗎?”
她話裡多有嘲諷之意,但周徵隻是陰着臉,淡定地吐出兩個字:“狡辯。”
“你!”
見他這般油鹽不進,雲昭昭氣得發抖,她騰地一下從座位上起身,同周徵對峙道:“我剛剛說的每一句都是實事,你要想證明我在狡辯,就拿出證據!”
“我沒法拿出證據,但我确信能做這件事的隻有雲貴妃你的宮女,如果不是逐月,便是那個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