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怕秋兒想不開,便好人做到底,語氣緩和地安撫了一通秋兒,告訴她是自己管教下人不嚴,今天的事并不會放在心上。秋兒最終止住了哭,小心地點了點頭,眼睛紅紅的像隻兔子。
雲昭昭這才勉強放心,做完這一切後,她就帶着逐月回宮了。
回宮後,雲昭昭支開了其他宮人,趁着逐月和流霜替她更衣的時候,啪地一下把頭上的簪花扔在了地上,沖着逐月道:“逐月,你給我跪着!”
她雖為逐月的自作主張而生氣,但她骨子裡就不是那種苛責下屬的人,尤其是穿書前,她也曾像一隻沙包一樣,作為底層的打工人受盡了上司的窩囊氣。
所以穿書那麼久,她依然不太習慣指使人,像流霜和汀雪在她心裡更是像自己的姐妹一樣。隻是古人受長幼尊卑的禮教壓迫慣了,并不能接受她自由、平等的思想,所以她也不得不學着,拿捏出一點主人的架勢來。
不過這樣現學現賣,到底是聲厲内荏,特别是她現在學着自己那些狗屁領導摔桌罵人的樣子,表演痕迹難免重了點,動作幅度也誇張了些,怎麼想都覺得有些滑稽。
但逐月明顯是被雲昭昭誇張的表演給弄懵了——或者說她在宮裡見慣了笑裡藏刀的,很少見這種直接奔放的,所以她當即跪下,把見喜和秋兒背地裡議論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雲昭昭。
雲昭昭聽後氣消了不少,這事也不能全怪逐月,但因為書裡後續的劇情,她依然對她很不放心,想着改改她的性子,便罰她跪上整整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但汀雪卻還沒有回來。
随着時間的流逝,雲昭昭的心越來越忐忑,終于,她再也無法安穩地坐在位子上等待了。
她嗖地一下起身,緊張地問逐月:“這裡到翠微宮要走多長時間?”
逐月剛領過罰,語氣變弱了不少,她有些讨好地解釋道:“娘娘,我們回來那處距離翠微宮最多也就十分鐘的路程,而我們回來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按理說,現在過了一個時辰,汀雪就算找不到路繞遠了些,也該早就回來了才是。”
流霜見雲昭昭臉色不好,給她倒了杯安神的花茶,安慰道:“知道小姐一向最心疼汀雪了,許是在翠微宮裡多耽擱了一會兒,别擔心。”
“但願吧。”雲昭昭皺着眉道。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并不這麼認為,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若不是流霜和逐月都攔着她,她真想馬上奔去翠微宮。
又等了約莫半炷香,汀雪終于回來了。她頭發散了一半,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珠,襯裙下擺沾了一些泥土,就這樣跌跌撞撞、風塵仆仆地跑進殿内。
“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雲昭昭猛地一下驚起,心髒跳得飛快,“出什麼事了?!”
汀雪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娘娘,秋兒、秋兒她不見了!”
“你說什麼?”
“是真的!奴婢去翠微宮送了東西又折返回去,發現原地沒人,以為……以為是武安侯帶她走了,結果哪知在路上又碰見了他,這才知道秋兒不見了,回去翠微宮找,也沒人,現在……現在,武安侯正在差人到處她。”
汀雪說完,發現雲昭昭臉色已差到極緻,她不知其中緣由,連忙問:“娘娘您臉色怎麼這麼差,要不奴婢再去叫太醫過來?”
雲昭昭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你歇着吧。”
此刻,她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恐怕悲劇已經釀成,隻是最終審判的鐘聲還未響起,但餘下的時間,她除了坐以待斃,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隻能等,等着周徵那邊的消息。
時間随着燃掉的香灰一點一滴地掉落,流逝,雲昭昭連晚膳也沒心思用,隻呆呆地坐在宮裡。
直至殘陽散盡,碗碟中佳肴放冷,終于有人前來通報,說是春波河的下遊突然漂了一具浮屍,翠微宮的宮人看過後,确認那正是秋兒。
雲昭昭的大腦嗡的一響。
最後見到秋兒的是她和她的宮女,而且還是在周徵的見證下,沒有人可以作證不是她指使人幹的。
況且就算秋兒是自己想不開落水的,那将她欺負成那樣的逐月便脫不開關系,自己則怎麼看怎麼像罪魁禍首。
沒想到她處心積慮想要避開的劇情,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上演了。
而事情的發展如同離弦的箭,并不給她任何辯解、回寰的餘地。
秋兒的死訊很快便被帶到了趙昶那裡,當晚,太監就帶來谕旨,罰昭陽殿女官逐月四十大闆,命貴妃雲氏在殿内禁足思過,并罰抄佛經十卷,未抄完前不得離開昭陽殿半步。
為了安撫易琉璃,他一連留宿翠微宮七日;同時,也為了褒獎她的大度,他又賞了她不少奇珍異寶。
這晚之後,宮裡人都說,是雲貴妃不滿易常在在她入宮當晚的得寵,而命逐月逼死了秋兒。
不過很快,秋兒一個小宮女的死,如同落入水中的一粒小小石子,波瀾過後很快就被衆人徹底遺忘了,隻有貴妃雲氏的善妒與狠毒,在阖宮之間,口口相傳。
雲昭昭每天都會聽着流霜和汀雪彙報外面那些關于她的傳聞。
伴随着一晚又一晚迢遞的更漏聲,她終于抄完了那十卷冗長的佛經。
在昭陽殿的殿門重新打開的那一天,一大早便有宮人前來傳信,說是今歲移植宮中的名貴菊花都開了,太後在禦花園設了賞菊宴,邀請各宮嫔妃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