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看明白了,侯夏這個混賬東西就是吃定了小姐不敢聲張,得寸進尺,行事越發過分。
事情一旦暴露出來,侯夏不過一條小命無足輕重,小姐卻要背負罵名,甚至連累霍家。
侯夏孤家寡人,光腳不怕穿鞋,自是什麼都不怕。
小姐被拿捏住了命門,隻能委屈求全,聽之任之。
“該睡便睡,想太多也無法改變現狀。”衛珑音拍拍喜珠的手,微笑道,“等會兒補個覺。”
喜珠一邊幫衛珑音梳發,一邊焉了吧唧道:“小姐,奴婢不困。”
衛珑音沒好氣地從喜珠手上拿走梳子,将銅鏡遞到她面前:“瞧瞧你的黑眼圈,還說不困?再不給我養足精神,旁人該怪我事多,不好伺候,讓你晚上連覺都沒得睡。”
喜珠咕哝道:“哪裡是小姐的原因?”
衛珑音道:“旁人不知的。”
她又意有所指道:“我都不怕,你一個小丫頭怕什麼,将心放回肚裡,該吃吃,該喝喝,莫叫有心人瞧出端倪。”
喜珠精神一震:“小姐,奴婢知道了。”
……
衛珑音儀态訓練結束,獲得章嬷嬷和李嬷嬷的一緻好評。
“衛三小姐行走間步伐端方合度,每一步都跟尺子丈量過分毫不差,頭上的步搖不偏不倚,學得真是又快又好,比老奴教過的任何一位貴女都要聰明,老奴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
衛珑音莞爾笑道:“都是兩位嬷嬷教導有方。”
兩位嬷嬷又給衛珑音講了一些各宮貴人的事迹與關系,方便衛珑音嫁入東宮後,與各宮打好交道。
宮中無太後,以皇後為尊,皇後之下有四妃,德妃,淑妃,梅妃,良妃。
然而讓衛珑音驚訝的是,四妃無一完好的。
德妃三年前不知何故觸怒泰溫帝被剝奪嫔位,打入冷宮,連帶所生的六皇子也被貶為庶人。德妃被打入冷宮不過兩月就變成了瘋子。
淑妃五年前暴斃而亡,所生皇子乃五皇子夏侯盈,也就是前不久被廢掉的宣王。
梅妃是七皇子的生母,自兩年前七皇子變成智力低下的傻子,被泰溫帝厭棄趕去了京郊别院,便一直閉殿誦經念佛。
良妃是近兩年得寵的年輕妃子,無子,因慈惠寺皇家□□之事,被皇帝憎棄打入了冷宮。
空缺的妃位閑置下來,遲遲未有新封。
後宮還有諸多婕妤美人,無一例外,生育過皇子的女人都無好下場。
泰溫帝共育有八個皇子,皇子們的命運也大都不順。早夭沒有長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四皇子生來是個跛子,遠離邺京就藩,六皇子貶為庶人,七皇子變成傻子……
三皇子,也就是太子夏侯康,患有痨病咳疾。
五皇子,也就是曾經的宣王夏侯盈,倒是個康健完好的。
八皇子,也就是‘已死’的夏侯觞,簡直就是天崩開局,爹不疼娘不愛。
其餘皇子,不是爹看重,就是娘疼,至少占據了一樣。
皇帝的後宮實在太詭異了,仿佛被詛咒了一樣。
兩位嬷嬷隻簡單說了後宮女人的現狀與處境,并不敢妄評皇家子嗣,皇子們的境遇都是衛珑音早先在霍家了解的情況。
她想到了什麼,問道:“麗妃呢?兩位嬷嬷可知……”
兩位嬷嬷臉色駭然一變,趕忙制止道:“麗妃在宮裡是禁忌,衛三小姐休要再提。若是傳到陛下耳中,老奴人頭不保。”
雖然,兩位嬷嬷沒有明說,但衛珑音瞬間明白了,是皇帝下令封口,讓麗妃成為整座皇宮不可提及的存在。
提及麗妃,難免讓世人想起那一場為掠奪美色的不義之戰。
巳時,衛珑音活動了一番微酸的肩背,準備回屋休息時,太子夏侯康突然到訪。
“且讓太子在花廳稍等片刻,我馬上便來。”
衣服沾了薄汗,未免失禮,衛珑音回屋換了件幹淨的衣裙,方才前往花廳。
宮女奉上瓜果茶水,便躬身退了下去。
夏侯康傷臂已然大好,繃帶和夾闆已經拆除,隻是不如平常活動自如。他坐在垂花窗邊,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端起茶盞,一邊慢慢品茗,一邊觀望着窗外。
直到廊下出現一道熟悉的倩影,夏侯康面帶微笑,将視線投到她身上,園中景色再也無法入他眼。
衛珑音步入花廳,衽裙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阿音對我總這般客套。”夏侯康放下茶盞,似有無奈道。
不知何時起,夏侯康在她面前不再自稱‘孤’,衛珑音蹙了蹙眉:“禮不可廢。”
夏侯康笑容微斂:“不知阿音面對真正心儀之人,可會如此拘謹?”
衛珑音詫異地看向他,似是不明白夏侯康的話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