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園。
書桌上,擺放着一份拆封的密信,是衛珑音和霍家人的調查結果。
夏侯康吊着傷臂,靠坐在圈椅,俊朗的面孔沒有往日的溫雅平和。
他命手下人查探了衛珑音和霍家人近兩年的生活軌迹,沒有任何異常,唯有去歲冬末,憑空出現了一個叫侯夏的男人。
他查不出關于侯夏的任何過往,能查出的信息隻有侯夏在邺京的一些經曆。
這樣的人,要麼沒有過去,要麼将過去抹掉了。
侯夏寄住在霍家,由霍家推舉進入城防營,短短數日,便獲得了禁軍統領李祿的賞識,又選拔進入禁軍營,如今升任禁衛長。
官職并不高,霍家也并沒刻意提供助力,似乎沒什麼不正常的。
然而,霍家對外說,侯夏是霍家的遠房親戚,但霍家壓根就沒有姓夏的遠親。
侯夏身上疑點重重,夏侯康專門尋了個時機,在侯夏當值的空當,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個容貌過盛的男子,身量挺拔,面如冠玉,郎豔獨絕,蘇翰比之都要遜色不少。
侯夏的氣質絕然不同于普通的禁軍,倒好像遺落民間的世家貴胄。
侯夏曾在霍家住過一段時日,衛珑音又是愛美之人,遇到如此俊俏的郎君,難免不會生出幾分意動。
但手下傳回的消息,二人私下并無來往,僅有的幾次交集皆有霍家人在場。
夏侯康擰了擰眉。
究竟是真的沒有交集,還是被有心遮掩了?
夏侯康并沒認出夏侯觞,他知道宮裡有個怪物八皇子,生來就不通五感,據說還生食家禽畜生的血,父皇厭棄,将其幽禁于鳳華宮,禁止現于人前。
夏侯康年少病弱,處境亦是堪憂,忙着度過自己的生死危機,壓根就沒見過八皇子。
八皇子唯一公開出現的場合,便是十年前那場秋獵。但夏侯康身體不好,自是無緣參與。不過,就算是見了,時隔多年,也未必能認出來。
曾經參加過秋獵的霍侯爺便沒有認出八皇子,當年的八皇子骨瘦如柴,似乎是羞于見人,将自己藏在寬大的黑袍中,戴着黑色的帽子,幾乎将自己大半張臉都遮住了,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根本就瞧不清真容。
八皇子沒有習過騎射,自是與獵場的熱鬧格格不入,不與人交談。就算有人主動與他攀談,也是不搭一語,仿佛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霍侯爺隻覺得那是個極其陰暗的人,哪裡會将他與‘舍己救人’的侯夏聯系在一起。
巡視的禁軍逐漸遠去,夏侯觞用餘光瞥了一眼躲在暗處的夏侯康,涼薄的唇彎成一抹譏诮的弧度。
夏侯康頓了半晌,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遂吩咐身側的侍衛道:“讓影衛繼續暗中調查侯夏,切不可讓他發現。”
如果侯夏當真有問題,早晚都會露出狐狸尾巴。
隻是影衛跟蹤了數日,一無所獲,侯夏不是在當差,就是窩在居所睡覺。
平時也沒什麼愛好,不愛喝酒,不愛賭錢,不愛女人,每日的生活按部就班,枯燥而乏味。
夏侯康不知道的是,影衛跟蹤的不過是夏侯觞的替身,自是探查不出結果。
真正的侯夏,也就是夏侯觞,不是忙着布局,就是忙着夜探香閨。
自從衛珑音道破夏侯觞的身世,這厮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夜入卧房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初時,衛珑音強烈抗議,苦口婆心地跟他曉陳利害關系,但夏侯觞我行我素,油鹽不進。
趁她熟睡偷吻,或是,霸占她的床閉目休憩。
衛珑音疲于應付,提心吊膽地防備了幾日,不敢入睡。每日起床都是一雙熊貓眼,瞌睡嚴重不足,白天學習規矩的時候頻頻出錯,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見夏侯觞除了親她抱她,沒有做出更過火的舉動,她實在同他耗不起,索性入睡前喝一大碗安神湯,由他去了。
這夜,衛珑音睡得正好,感受到身邊熟悉的滾燙體溫,下意識地往床裡面挪了挪,将大半床讓給男人,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夏侯觞凝視着少女玲珑的曲線,嗤了聲:“真不怕我對你做什麼了?”
回應他的隻有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他想,她知道他的身份,似乎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對他的親近無可奈何。
他伸手,将熟睡的少女攬入自己懷中。
盛夏暑熱,沒一會兒,少女光滑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又不舍地将她松開,将自己的身體往外移了些,與她拉開距離。
雞鳴聲起,天光未明,夏侯觞起身,悄無聲息地離去。
一連數日,衛珑音和夏侯觞都睡得安穩,隻是苦了外間值夜的喜珠。
小丫鬟心驚膽戰,大半夜不敢睡覺不說,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被其他人發現了端倪。
晨起,衛珑音面色紅潤,精神抖擻,小丫鬟哈欠連天,黑眼圈深得吓人。
衛珑音看了喜珠一眼,輕聲問道:“昨夜又沒睡好嗎?”
喜珠點點頭,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