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珑音蹙着眉默了片刻,擡起朦胧的杏眸靜靜地望着夏侯觞,輕聲道:“沒,沒有禮,我沒有為太子準備任何禮物。”
說着她又補上一句,“除了家人,我隻贈予你。”
輕柔的聲音如羽毛拂過夏侯觞的心間,他傾身,漆黑的眸眼愈發暗沉。
驟然拉近的距離透着暧昧、危險的氣息,衛珑音再也不能坐以待斃,她羞惱地擡手推他,手剛觸到男人胸前的衣裳,便感受到了細長硌手的觸感。
她怔了怔,随即意識到是自己的金簪,那枚刺傷夏侯盈的兇器被他貼身藏在胸口。
如燙手般地縮回手,身子不自覺往後退,她想拉開與他的距離。但她忘了自己坐在秋千上,一時失衡,整個身子不受控地往後仰倒。
她驚呼一聲,纖細的腰肢刹那間被一隻滾燙的大手摟住。
身子猛地往前傾,就那麼直直地撞進了夏侯觞懷裡。好巧不巧,兩人的唇也碰到了一處。
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俊臉陡然放大在眼前,四目相對,唇對唇。
衛珑音的小臉霎時紅透了,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
不遠處的喜珠驚得茶壺墜地,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随之伴随着霍侯爺盛怒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衛珑音渾身一震,頓如當頭棒喝,慌得手足無措,手心直冒冷汗。
她慌地伸手去推夏侯觞,但沒推動,那隻手仍舊牢牢地固定在腰間,似乎是怕她再次摔倒。
那雙好看的杏眸無助地望着他,夏侯觞心一軟,扶着她站穩,背對着人将長命鎖塞進衣服裡,方才退後兩步,轉身,一臉平靜地看向霍家人。
撞見這一幕的不隻是霍侯爺,還有霍夫人以及霍安邦、霍定疆,衆人皆僵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适才看見的一切。
霍侯爺和霍安邦面色如出一轍的鐵青,皆是驚怒交加。如果眼神可以刀人的話,霍安邦恨不得立刻刀了侯夏,這厮竟全将他的警告當了耳旁風。
霍定疆懷疑地揉了揉眼睛,這、這什麼情況?表妹何時同侯夏這般親密了?
要了命了,表妹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啊。話說侯夏也太膽大包天了。
霍夫人隻覺得頭眼發暈,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顫聲問道:“音音,你們……是我想的那樣嗎?”
衛珑音脫口而出:“不是。”
她強裝鎮定,盡量放平呼吸,解釋道,“舅父舅母,這隻是一個意外。我蕩秋千時,突發意外,然後……侯公子出現幫了我一把,我們不小心才會撞在一起。我們……什麼都沒有,這真的隻是一個突發情況,大家莫要誤會了。”
頂着衆人投射過來的懷疑視線,不知為何,越解釋越心虛。
夏侯觞靜靜地看着她,少女心慌無措的解釋,半點都不想同他沾染上,避之不及的與他撇清關系,讓他原本愉悅的心情瞬時低到了谷底。
男子狹長的鳳眸,黑的沒有一絲光亮。
衛珑音不經意擡眸,那雙黯淡無光的黑眸就那麼撞入了她眼中,她驚得顫了顫,清楚地知道夏侯觞在生氣,非常生氣。
他有什麼好氣的?難道要她當着家人的面承認什麼,才會合他心意嗎?
似承受不住那雙黑眸蘊藏着的陰睢,衛珑音飛快地移開視線,低低地道:“我當侯公子是恩人,是……朋友。”
恩人?朋友?
夏侯觞心中冷笑。
霍侯爺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粗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威壓:“侯夏,當真如此嗎?”
夏侯觞看了一眼衛珑音,平靜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小姐是天上的明月,在下身份卑微,不過是個居無定所的浪子,自是不敢對小姐做出任何逾舉冒犯的行為。方才确如小姐所言,不過是一場意外,讓侯爺夫人以及兩位公子心生誤會,是在下的不是。”
衛珑音暗暗觀察着家人的神色,松氣的同時,又提了一口氣。
她希望這一世與夏侯觞之前清清白白,再也不要有關系,奈何造化弄人,事非所願。
她救他,他救她,還有情急之下的一些親密舉動,真要論起來的話,早就算不得清白了。
霍侯爺也松了口氣,旋即又正了臉色,繼續問道:“侯夏,為何突然出現在此?”
這裡是後院女眷賞玩的花園,侯夏喝醉了酒,被送往西廂客房,完全就是兩個方向。
衛珑音心裡又是一緊。
恰在此時,中宮傳來一道皇後的口谕。
東宮重建已過半,衛珑音與太子的大婚自當提上日程。皇後特召衛珑音入宮提前學習宮規禮儀,避免日後執掌東宮出差錯。
明日便要入宮,還要着手準備進宮的衣物等,霍侯爺沒再繼續盤問夏侯觞,便讓他離開了。
衛珑音回到房中,吩咐喜珠收拾東西,她則坐在銅鏡前,托腮發呆。
霍夫人推門進來,一臉擔憂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衛珑音回神:“舅母,别擔心。此次入宮學習規矩,我不會再像幼年時被人欺負的。”
霍夫人歎道:“音音,舅母不是擔心你入宮的事。蓮華公主死了,你又是太子未婚妻,宮裡何人不長眼敢欺負到你頭上?”
言罷,又道:“這幾個月,我是眼瞅着東宮的禮物如流水般送到你手上,太子殿下願意對你花心意,想必對你有真情。如今見你同侯夏,舉止之間似乎有些不尋常,你當真對此人無意?”
衛珑音垂下眼眸:“舅母……沒有的事。”
霍夫人看着她,忽的伸手握住她的手,鄭重提醒道:“音音,萬不可行差踏錯。”
如果沒有這門躲不開的賜婚,音音不喜歡蘇翰,當真對侯夏有意,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