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邦歎息一聲:“表妹心思單純,我是擔心你對他生出……”
夏侯觞屏息聆聽,想要聽聽衛珑音如何作答,但隻聞一陣沉默,而後便是兩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衛珑音和霍安邦去了偏廳,一踏進去,就感覺氣氛明顯不對勁兒。
霍侯爺和霍夫人端坐上首,面色凝重,霍定疆則坐在下方,對着他們的方向擠眉弄眼,衛珑音開始以為二表兄是對她提醒什麼,而後才發現是針對大表兄的。
霍定疆率先忍不住開口道:“喲,大兄,你桃花運來了。”
衛珑音不明所以,霍安邦面上卻是露出幾分了然的神色。
霍侯爺看向衛珑音,打斷霍定疆的話:“老大的事容後再議,首要之事是關于侯夏的處置。音音,我們霍家冤枉了侯夏,但也是為了防患于未然,等他醒來,自會備上厚禮緻歉,再以重金酬謝,将他送出邺京城,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踏入京城一步。”
霍侯爺原本的打算是,将侯夏送入城防營曆練兩年,再找機會讓他立功,扶他青雲路。但現在……隻能送出京。
衛珑音蹙眉。
“音音,你有賜婚在身,對你,對他,皆是最好的結局。”霍夫人語重深長道。
事關表妹清譽,霍定疆也非常贊成雙親的決定。
霍安邦心知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隻是經過方才那番談話,有些擔心表妹未必能接受。
衆人的目光皆投在衛珑音身上,她倍感壓力地擡起頭,輕聲道:“舅父,舅母,兩位表兄,我不同意。”
大家都覺得将夏侯觞送出京對她最好,如果他真的隻是侯夏,當然最好,可他不是。他是夏侯觞,是皇家的八皇子,是回京複仇篡位的惡鬼。
怎會被輕易趕出京城?
霍夫人隻覺得頭疼不已,欲言又止道:“音音,你該不會……該不會……”
衛珑音明白舅母的意思,大表兄也有同樣的懷疑,她趕忙搖頭道:“舅母放心,我對侯公子沒有别的意思,隻是侯公子是個極有……抱負的人,如果将他送出京城,恐怕會阻了他的青雲路,他必會想方設法重回京城。若是因此結了仇怨,得不償失,不如一切照舊,以禮相待。”
抱負,是他的野心;青雲路,是他的複仇皇權路。
夏侯觞本就對霍家存有防備之心,又有誤會傷他之事在前,強送他離京乃下策,不可取。
當夏侯觞對大表兄起殺心的時候,她突然就意識到,夏侯觞對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不會輕易被人殺死。
自己竟然還想過殺他,屬實是荒唐。
瞎了一隻眼都能為帝,沒有瞎眼的他隻會走的更順暢。
既,夏侯觞注定要活着成王,那便換一條道走。
霍侯爺沉默片刻,方道:“音音,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衛珑音豁地擡眸,不假思索道:“我知道。侯公子氣度卓絕,并非池中物,扶人于微末,好過他日錦上添花。”霍家不能再增加一個仇人,何況還是夏侯觞這種戰鬥力強悍的仇人。
這段時日的彷徨與糾結終于落定,無法殺,也避開不了,那便殊途同歸。夏侯觞要複仇要皇位,霍家要保全要安穩。
但,這是一場極其危險的賭博,賭上了她和霍家的未來和身家性命。
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她之所以敢賭,是因為發現夏侯觞沒有前世的暴虐,甚至能當着她的面壓制望春之毒。
她不知自己是輸是赢,但總好過一開始就将他推到霍家的對立面與之為敵?
霍侯爺和霍夫人難得見她這般執拗,加之對夏侯觞本就存了惜才之心,幾番思量過後,終是順了她的意,讓夏侯觞養好傷,仍回城防營。
“……好在看見侯夏送音音回府的都是自家下人,暫未造成不良影響。”霍夫人斜了一眼霍安邦,頗為頭疼道,“現在最頭疼的反倒是你和嘉和郡主的事,衆目睽睽之下,你将嘉和郡主救起,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衛珑音詫異。
救了嘉和郡主的人竟是大表兄?兩人的緣分未免來得太快了?
霍安邦不止将嘉和郡主從水中救起,當時船上沒有醫者,眼見嘉和郡主的呼吸幾乎探不到,他又緊急施救,按壓胸腔排水,肢體接觸不可避免。
如果所救隻是一名普通女子,霍安邦毫不猶豫選擇為其負責。
但,那是嘉和郡主,皇室宗親之女。
是以,霍安邦猶豫了。
為了減輕陛下對霍家的疑慮,霍家兒郎的婚事最好不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