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霍安邦似乎不太相信,衛珑音又道:“大表兄,我落水後,最先出現的是宣王,他想趁混亂救我上船,企圖壞我名聲毀掉賜婚。危急關頭,幸虧侯公子将我偷偷救上岸,否則,我與霍家都要被宣王架在火上烤,進退兩難。”
霍安邦想起自己救嘉和郡主時,好像在水中看到了宣王的身影,當時急于救人還以為看錯了,如今聽表妹這般說,心中已是确信無疑。
表妹早已成為了宣王的目标。
霍安邦看了一眼地上傷痕累累的夏侯觞,心生愧疚的同時,眉宇間的冷沉并無絲毫緩和。
他沉聲問道:“既救了表妹,為何不第一時間通知霍家?”
但凡告知一聲,霍家自會将表妹平安接回家,定不會讓他用那樣不堪的方式将表妹送回來。
衛珑音抿着唇,下意識垂眸看向夏侯觞。
他隻是擡手摸了摸唇角的血迹,面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小姐突發高熱,我隻想小姐盡快得到醫治,轉危為安……咳咳……”
話沒說完,便暈死了過去。
……
西廂房。
衛珑音隔着屏風偷偷往床上瞧去,大夫正在幫夏侯觞處理傷口,暴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一寸好肉,被打的皮開肉綻,讓人觸目驚心。
除了被打的新傷,腰背上還有數道橫亘的陳年舊傷,如蚯蚓蜿蜒,醜陋至極。
舊傷,是夏侯觞的過去。至于如何留下的,她并不知曉。
前世,她對他懼怕,對他身上難看醜陋的傷疤視而不見,更無心探究他的過去。而今,她突然想知道他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他倒底是天性如此,還是過去的經曆讓他變成一個泯滅人性的極端瘋子?
盆裡清洗傷口的水變得血紅,眼前再次浮現夏侯觞的血眸,他明明就是望春發作的模樣,但他竟然尊重她的意志,沒有像上輩子那樣毫無人性地強/占她。
然而,上一世的夏侯觞根本就無法克制望春的欲望,每次發作,都會可着勁兒折騰她。
正想的入神,發現霍安邦擡頭朝她這邊看過來,衛珑音一驚,立馬将腦袋縮了回去。
霍安邦看了一眼屏風後的身影,皺了皺眉,随即詢問大夫:“傷勢如何?”
大夫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回道:“皮外傷都是小事,隻是内裡氣血凝滞,内傷比較嚴重,恐怕要将養一段時日。”
霍安邦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誠然霍家誤會了侯夏,可任誰瞧了當時場景都會氣昏頭,不會認為那隻是一場誤會。
大夫處理完傷勢,開了藥方,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便拎着藥箱離開了。
霍安邦将藥方交給小厮後,轉身走到屏風之後:“表妹,你信他所言嗎?”
“啊?”衛珑音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大表兄問的什麼,然而就算她心中存疑,她的答案卻是,“我信他!”
至少,救她這件事,是真的。
霍安邦頓了頓,推門走了出去,見衛珑音仍舊呆在原地,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他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這裡有下人照料,表妹身子未愈,先回去休息罷。”
衛珑音本想留下,但對上霍安邦的目光,總有一種無處遁形之感,隻得将留下的話憋了回去。
“哦,好。”
二人走至門外。
霍安邦看着旁邊一副心事重重模樣的衛珑音,忽的開口道:“表妹,你太容易心軟了,太善良了。縱然侯公子兩次救你,焉知他沒有私心?”
衛珑音聞言微愣。
大表兄不知夏侯觞的本性,她最怕夏侯觞忌恨上霍家,但凡被他恨的人,沒有誰能有好下場。
當她趕到時,她清晰地察覺到一股轉瞬而逝的殺意,那是獨屬于夏侯觞的殺氣,那一刻,他分明想殺了大表兄。
她這才明白,夏侯觞在僞裝,以他的能力和本事,隻要想反抗,根本就不可能被霍家人拿住受杖刑。
不惜以身入局,夏侯觞究竟想從霍家圖謀什麼?相比如今擺在明面上的宣王,夏侯觞似乎更加可怕。
衛珑音腦中千回百轉,她沉默半晌,擡頭看向霍安邦:“舅父舅母自小教我知恩圖報,他于我有恩,我做不到無視。”
寂靜的屋内,夏侯觞悄然睜眼,望着頭頂帷幔繁複的雲紋,唇角彎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隻有恩情麼?
霍安邦直盯着衛珑音的眼睛,向前道:“他雖救過你,但你的名譽大過天。”
“名譽不過是捆縛于女子身上的枷鎖,我怎能因為旁人的閑言碎語就将他的救命之恩輕飄飄揭過。”衛珑音微微一笑,認真道,“大表兄,沒有他,我真的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