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珑音坐在窗邊,津津有味地翻讀一本閑書,她眼睛不舍地離開半分,伸手從旁邊桌上的碟盤裡随意撚起一塊點心就放入嘴裡。
下一刻,衛珑音眉頭微蹙,轉頭看向桌上的碟盤。
裡面擺着幾樣精緻的酥餅糕點。
而她吃的正是,甜得過于膩味的紅棗甜糕。
衛珑音勉強咽下,問喜珠:“何時買的紅棗甜糕,怎麼跟以往的味道不一樣?”
喜珠一邊将熏過香的衣裳收拾起來,一邊笑着回道:“小姐,你忘了,這是嘉和郡主送的。那日,皇後娘娘前腳賞賜小姐諸多物件,後腳嘉和郡主就派人送了兩件昂貴的衣服說是做為賠禮,其中還有一匣子紅棗味的甜糕。奴婢想着嘉和郡主送的甜糕定是比普通甜糕好吃,便擺了出來,讓小姐嘗嘗。”
“小姐,味道如何?”
嘉和郡主怕是一個喜歡吃甜食的小姑娘,自己喜歡的東西便也想讓别人嘗嘗。
衛珑音說:“太甜了。”
“那奴婢收起來。”
“嗯。”
喜珠正要将紅棗甜糕收起來,衛珑音似想起了什麼,杏眸忽地亮了亮:“我怎麼就忘了呢,不用收了,這些甜糕我有用。”
說罷,便将甜糕裝在小食盒裡,快速跑出屋子。
喜珠不明所以,急忙追出去。
哪知道小姐七拐八拐,竟拐到了西廂房。
想到那男子過于禍水的長相,喜珠直覺不太好:“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在這兒等着。”
衛珑音滿心隻有她的‘報複’大計,壓根就沒聽見小丫鬟說什麼,迫不及待地走進了院中。
不同于那日連床都起不來的死氣沉沉,今日的夏侯觞已然能下地。
此刻,他正穿着單薄的衣服,斜身倚靠在窗邊,欣賞着院中随風打着旋兒的枯葉,他的面色依舊蒼白,時不時抵拳咳嗽幾聲。
夏侯觞的模樣看起來依舊虛弱無比,但他的身體确實在一日日轉好。
目光低垂,瞥見院裡突然出現的倩影,他長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多了一絲晦暗。
又是來警告他離開?
然而,當那抹甜軟的聲音響在耳畔時,卻是——
“你怎麼穿這麼薄?”
夏侯觞慢慢擡眸,看向亭亭立在窗外的少女。
一窗之隔,衛珑音站在窗外,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不悅地瞧着他。
連一件外衣都不穿,就站在窗口吹冷風,何時才能痊愈離開?
她探頭朝屋裡望去,秀眉蹙的更深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話說完,她才反應過來,夏侯觞向來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怕是他能起身,就将服侍的小厮打發出去了。
夏侯觞目光落在她身上,慣常沉郁的聲音帶着輕嘲:“不習慣被人伺候。”
果然如此!
然而,他說的是不習慣,也就是他前半生從未被人服侍過。
可是,以他的出生本該過上奴仆成群的富庶生活,被人伺候才該是正常的。
衛珑音攥緊手心裡的小食盒,猶豫瞬息,轉身走進屋内。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轉而拿起擱在床邊的外衣,擡手遞了過去:“諾,天這麼冷,穿件衣服禦寒。”
夏侯觞側身看着她手中的衣物,沒動。
衛珑音急了:“就算不習慣被人服侍,總要自己愛惜自己的身體。都這麼大的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一直這麼病恹恹的,舅父都沒法将人送出府。
夏侯觞眸眼冷漠,還是沒動:“不必,我不冷。”
衛珑音隻想翻白眼,這厮就是個不聽勸的主兒,她瞪着他,惡聲惡氣道:“怎麼可能不冷?你住在我家屋檐下,就要聽我的,我說穿上就必須穿上。”
看着少女故作氣惱的模樣,夏侯觞隻覺有趣的緊。
這可真不像惡人。
但他就是不想讓她如願:“不穿。”
衛珑音惱怒地盯着他,随即咬了咬牙,踮起腳尖,擡手就将衣服胡亂往男人身上披。隻是夏侯觞比她高出一個頭,她做起來有些費勁兒,衣服堪堪披上男人肩膀,就有往下滑動的趨勢。
“身體矮一下,我夠不着。”
少女的低喝聲音,因着獨特的甜軟嗓音,入耳更像是嬌嗔。
夏侯觞略垂下眸子,就看見少女凝白如玉的小臉,以及那張開合的朱紅櫻唇。
他想,還是血染的顔色好看些。
他想湊得更近一些,便依言矮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