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霍侯爺封鎖消息,帶人暗中在邺京城搜找了大半夜,仍是沒有發現衛珑音和霍定疆的蹤迹。
想到暗巷裡馬把式和護衛們的慘狀,霍侯爺的心情又沉重又焦灼,在偌大的邺京城像無頭蒼蠅似的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霍安邦看了一眼大亮的天色,沉着冷靜道:“阿父,失蹤地隻有護衛和車夫的屍體,表妹和二弟多半是被賊人抓走了。既然攥着他們的性命,多半是想脅迫霍家有所圖……”
話未說完,青玄就疾步走了過來。
“侯爺,大公子,管家派人來報,小姐和二公子已經歸府,小姐平安無恙,但二公子傷勢頗重。”
霍侯爺急道:“快回府!”
等霍侯爺和霍安邦趕回府,正巧看見衛珑音站在回廊的台階上,擡手将一個厚重的錢袋子遞向一個衣着寒酸的青衣男子。
“公子,這是一百兩銀子,答謝公子救命之恩。今日府上不方便待客,就不留公子了。”
衛珑音隻想夏侯觞收了謝銀,趕快離開。
如果不是官府明令全城醫館不得收治傷者,如果不是怕耽擱了二表兄的傷,她也不至于臨時改變主意讓夏侯觞将二表兄護送回府上。
然而,夏侯觞低着眉眼,并沒伸手去接。
“在下救小姐和令兄并非為了錢帛,隻是随心而為。”
夏侯觞淡漠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衛珑音握着錢袋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擡頭就看見舅父和大表兄走了過來。
衛珑音心裡一緊。
隻見夏侯觞像是沒看見霍侯爺和霍安邦似的,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霍侯爺看了一眼衛珑音,開口道:“年輕人,請留步!”
夏侯觞并沒停下,目不斜視地從霍侯爺身邊走過時,一把被霍侯爺拽住了胳膊。
看着指縫裡滲出的鮮血,霍侯爺虎目一詫:“受傷了?”
随即不容分說去摸夏侯觞的脈象,發現他的皮膚滾燙如火,眉頭皺的越緊:“還發熱了?”
這時,管家迎了過來:“侯爺,大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大夫正在給二公子醫治,夫人也醒了過來,此刻正守着二公子。”
霍侯爺聞言總算輕松了些。
管家看了一眼霍侯爺緊抓夏侯觞的手,有些不明所以道:“侯爺,是這位公子将小姐和二公子送回府,二公子重傷不醒,也是他一路背着二公子,老奴已經吩咐人準備了廂房,讓春香引公子去歇息。咦,春香那丫頭呢?”
管家這麼一說,霍侯爺和霍安邦還有什麼不明白,怕是衛珑音故意支開丫鬟,拿銀子将人打發走。
被當場揭穿後,衛珑音隻覺得囧的慌。
霍侯爺不知衛珑音為何這般對待救命恩人,面上卻道:“公子既然救了本侯的外甥女和犬子,霍家斷沒有讓恩人負傷離去的道理,還請公子在府上安心住下,一切等養好傷病再說。”
說罷,又給霍安邦遞了個眼色:“快帶恩人下去休息,然後請大夫療傷治病。”
此人容貌氣度皆是上乘,遠勝邺京勳貴子弟,見之便讓人印象深刻,倒不知邺京何時出現這般相貌出衆的青年。
“公子,這邊請。”霍安邦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說道,“霍家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
“不必。”
夏侯觞面色冷漠地徑直往外走,哪知剛走了兩步,眼前一黑,登時就暈了。
衛珑音有些傻眼。
夏侯觞傷的這般重嗎?
她隻顧着二表兄的安危,壓根就沒發現夏侯觞受傷發熱了。
霍安邦将昏死過去的夏侯觞帶了下去,霍侯爺則走到衛珑音面前,道:“音音,宮中驟然生變,讓你置身險境,好在成功脫困,隻要人沒事就好。”
衛珑音紅着眼睛,低聲道:“可是,二表兄受傷了,傷的好嚴重,差點就……”
死了。
霍侯爺虎聲虎氣地道:“隻要小命在,還怕傷好不了,音音切莫多想。”
霍侯爺查探過事發現場,推測出衛珑音隻是中了迷煙,而霍定疆則是遭了有毒的暗器暗算,萬幸的是毒藥并沒當場緻命,總歸是留着小命在。誰知竟還傷了腿,差一點點就斷了。
“可惡!”
看着床上霍定疆纏滿繃帶的左腿,霍侯爺黑着臉一記鐵拳重重砸在桌上,也不知是罵作亂的羌巫族刺客,還是罵導緻這一切因果的泰溫帝。
畢竟,泰溫帝當年色令智昏,派兵剿滅羌巫族,本就是不義之戰,雖以羌巫族對大邺有不臣謀反之心做為遮羞,但天下人和史官不盡是愚昧之輩,知道泰溫帝是見色起意,為羌巫族聖女神魂颠倒做出昏聩之舉。
三軍将士的慶功宴,也因羌巫族人的仇恨變成了屍骨累累的血宴。
霍夫人從醒來後就一直哭紅了眼,直到大夫說霍定疆中毒不深尚有救,摔骨折的腿打上石膏木闆精心将養個大半年也能恢複如初,霍夫人才沒哭死過去。
“臭小子,你這是要心疼死阿娘啊!”
此刻的霍夫人脆弱無助至極,哭得揪着心窩子,平素僞裝起來的堅韌一絲不見,事關孩子的生死安康,做母親的猶如錐心之痛。
再多的安慰亦是蒼白無力,衛珑音也隻能陪着默默流淚。
“舅母,二表兄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