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珑音擔心二表兄禍從口出,急忙出聲道:“二表兄,舅母現在何處?”
霍定疆深呼吸,略微平複了一下激憤的心情:“我着急尋你,正好看見蘇伯母,便将阿娘拜托給了蘇伯母和蘇翰,讓他們幫忙先将阿娘送出宮。另外兩位夫人性命也無礙,相繼被家人接走了。”
衛珑音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
蓮華公主要陷害她,自是要支走附近巡邏的禁軍,不讓她有任何求救的機會。
禦花園離更衣的偏殿暖閣甚近,如果舅母是因為出來找她而有所閃失,自己定難辭其咎。
慶功宴本該君臣同賀的大喜日子,卻頻頻出事,又是刺客,又是失火,且不知這兩件事是否跟夏侯觞有關?
霍定疆看了看周圍,忽的壓低聲音道:“原本蘇翰想留下跟我一起找你,我怕宮裡人多眼雜,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便拒絕了,蘇伯母也沒有同意,他才做罷。但我瞧他那樣子……哎,真是傷的不輕,也不知什麼時候能緩過來。”
衛珑音垂了垂眸眼,輕聲道:“再深的傷口總會結疤,總會好的。”
真是造化弄人。
表妹自小就愛跟着蘇翰玩,整日翰哥哥長翰哥哥短的,他都有些吃味兒。
霍定疆私心裡倒是希望表妹能同蘇翰締結良緣,奈何皇家非要插一腳。
“站住?什麼人?”
攔住他們的正是方才被霍定疆痛罵的皇家禁軍,持槍執刃,身穿統一的黑甲,神情威肅。
堪比銅牆鐵壁的宮闱禁庭,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大量刺客,泰溫帝龍顔震怒,下令封鎖皇宮,搜捕潛逃的刺客,嚴查每一個形迹可疑之人。
宮中刺客作亂,出宮手續較平日繁複許多,層層盤查,離宮必經之路上設置了不下五處盤查點,但凡名帖與身份不符,樣貌陌生者,一律不許出宮。
衛珑音和霍定疆就屬于面生之人,兩人皆不常入宮,一個龜縮内宅,一個常年不在邺京。雖說衛珑音幼年在宮裡當過蓮華公主兩年伴讀,但容貌變化較大,哪怕兩人自報身家,為首的禁軍對他們态度雖緩和,卻不放行。
“我是霍定疆,乃鎮南候次子,如假包換。”霍定疆報出阿父霍祁的名号,無用。
“這位是我表妹,也是陛下新封的未來太子妃,今日慶功宴上諸多賓客都見過,做不得假。”霍定疆又指了指旁邊的衛珑音,說道。
為首的禁衛長态度恭敬道:“二位稍安勿躁,今日非比尋常,屬下隻是奉命行事,二位身上并無入宮的名帖佐證身份,且屬下是在外宮當差,從未見過兩位貴人。但屬下有幸見過幾回霍侯爺和霍小将軍,不如兩位于宮中暫作逗留,屆時随霍侯爺和霍小将軍一道出宮,屬下定不會阻攔。”
入宮的帖子在霍夫人手上,衛珑音和霍定疆皆是口說無憑。
禁衛長說的委婉,但實際上身份存疑者,全都被暫時關押,以做進一步排查。
禁衛長行事老練,見霍定疆臉色難看,說話相當圓滑:“二位有所不知,這夥作亂犯上的刺客會易容改貌,恐混迹朝臣官眷裡面潛逃出宮,屬下才不得通融,等證實二位身份,屬下自會請罪道歉。”
雙方一時僵持住,衛珑音惦記着舅母,便出聲道:“不知大人可否行個方便,派一名禁軍去向霍侯爺和霍小将軍核實身份?”
“不必了。”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響起。
禁衛長頓時展露笑臉道:“杜公公怎麼來了?”沒辦法小鬼難纏,對于常年在宮裡行走的禁軍來說,不法如是。
來人是東宮太子的親随太監杜公公,看了一眼禁衛長,拿出太子親筆所書的出宮手令:“不長眼的東西,你們可知攔的小姐是誰?”
禁衛長小心賠笑道:“是衛三小姐,未來的東宮太子妃?”
杜公公翹着蘭花指,瞪了一眼禁衛長:“知道還攔着?太子殿下就是怕你們為難衛三小姐,這才命咱家親自護送衛三小姐出宮。殿下仁德體恤下官辦差不易,也不為難你們,諾,這是東宮的手令,陛下那兒你們也交得了差。”
上面确有東宮加蓋的印章,禁衛長确認無誤後,便輕易放行了。
霍定疆拱手道:“有勞杜公公解圍。”
杜公公笑道:“霍二公子折煞咱家了,解圍的是太子殿下。”
衛珑音抿了抿唇,開口道:“杜公公,東宮好像也失火了,太子他是否無恙?”
杜公公回道:“太子殿下無事,東宮起火時,殿下正在回東宮的路上。”
夏侯康咳疾嚴重,提前離席回宮,不隻避開了德鴻殿内的刺殺,還避過了東宮的那場大火。
衛珑音不再多問。
看來,泰溫帝和太子都是刺客的目标對象。
十之八/九可以确信今日之亂是夏侯觞所主導,但她隐隐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來。
隻能等舅父和大表兄回府詳問刺客的情況。
接下來的路程,每一輪搜查的禁軍長官确認東宮的手令後,便不再盤問,衛珑音和霍定疆一路順利地離開了皇宮。
宮門口,衛珑音道:“杜公公,請回吧,替我向太子殿下轉達謝意。”
杜公公苦着臉道:“衛三小姐,殿下吩咐咱家定要将小姐平安送回府,若咱家敷衍了事,殿下定會責罰咱家辦事不力。”
衛珑音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随即上了馬車,快速往鎮南侯府而去。
霍定疆騎馬随行,回頭看了一眼緊随其後的杜公公,小聲道:“表妹,太子對你頗為上心,他該不會真的對你……”
宮内這般亂的景象,太子還能顧及衛珑音出宮會不會被人為難,不是有心是什麼?
衛珑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