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想着,忐忑不安換上衛栩的寝衣,将衣袖和褲腿卷了三疊,行至内室。
衛栩摘下躞蹀帶挂在衣桁,望見那隻藥香囊,她不由一怔。
那一串香囊都是小學徒做了放她這裡的,當時她随意抓起一個搪塞,沒想到他居然還留着。
她很快收回視線,裝作無事發生,默默爬上胡床躺在裡側。
衛栩去了淨室,今夜未料到會真的将她帶回,故而隻準備了一份熱湯,就着徐妙宜用過的水,他簡單洗沐一番。
回到内室時,順帶一道掌風熄了燭火。
黑暗中,屋内阒靜到連掉根針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徐妙宜靜默半晌,想着他應當沒有旁的心思了,這才放心睡去。
她實在太累,也太困。
衛栩卻睡意全無,一樁樁事壓在心間,回雁關的地形清晰浮現眼前。北狄人絕無可能破關,但他需在最短時間内打赢此戰,以防周帝驟然駕崩,齊王措手不及無法獨自應對。
至于英國公府使者……
蓦地,小娘子滾到身側,打斷他的思緒。
雖隻同宿過幾夜,但他清楚她睡相不好,又怕冷得很,向來是哪裡暖和便往哪裡擠。
衛栩凝睇那恬靜睡顔,想起郭恒曾與自己提及,徐妙宜與衛霄那厮已經過了納征,她是在請期前跑掉的。
真論起來,按照輩分,她合該喚他一聲“叔父”,而她這個英國公府相中的準新婦,居然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數次。
但她不需要知曉其中隐秘,隻要乖乖聽話,等事情都了結,他會如孫大夫所願給她妾室名分。
至于正妻的位置,将來若無合适人選,多半會繼續空下去。
衛栩伸手将小娘子圈入懷裡,替她将冰涼的雙足捂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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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慮到徐妙宜同行,衛栩将出發日期往後推遲了兩天,元月初五再動身。
他隻點了郭恒、黎志和關九郎三名親衛随行,其餘四人孫大夫一起留在萬春谷照看衛珩。
小郎君很是機敏,察覺到長兄又要離開,很是不舍。
因衛珩這幾日常來,徐妙宜與他漸漸熟稔,不同于胡商,小郎君性子溫和極好相處。
衛珩很喜歡木雕,恰巧徐妙宜的舅舅平生最愛雕刻,她年幼時跟着學過一些,衛栩外出不在時,她便陪着小郎君一起玩木雕。
他除了不愛說話,心思比同齡孩子單純,并無其他異常。
許是感激她的陪伴,衛珩雕了一隻木兔子送給她,徐妙宜收到後很是歡欣,卻沒有什麼可以回饋的。
她請芸娘幫忙找來針線,親手給小郎君縫了幾個驅邪避蟲的藥香囊。
卻不知怎的,其中一隻落到了衛栩手上。
夜間,當着她的面,衛栩拿出從胞弟那裡得來的香囊,針腳粗糙不忍直視,而他挂在躞蹀帶上的香囊,針腳細密刺繡精緻,一看便出自兩人之手。
徐妙宜支支吾吾辯解,“我針黹學得不太好,時好時壞。”
其實是很不好,母親顧氏過世得早,雖有傅嬷嬷教導女紅,可那畢竟不能替代母親,況且嬷嬷憐她體弱多病,從不讓她累着,針黹方面從來都是青霜代勞。
“是嗎?”衛栩淡漠垂眸,卻未點破,“你的确該多學學。”
學歸學,下次若還敢拿旁人經手之物敷衍他,定要拆穿這個小娘子的虛僞面目。
徐妙宜兩靥暈開煙霞色,明白他已然猜到是怎麼回事,頓時無地自容。
衛栩看着小娘子。
她羞赧時别有一番意趣,會無措地移開視線,鴉羽半垂,輕咬朱唇。且她近來都在服用益氣養血、固本培元的湯藥,似乎比先前要圓潤了些,尤其是心口那處。
平心而論,他更欣賞豐腴美人,偏偏徐妙宜纖弱得如同一支青竹,稍稍用力便能從中折斷,不能教他盡興。
又想起,有段時日未同她親近了。
衛栩合上支摘窗,将那兩隻藥香囊一并丢到桌上。
徐妙宜被這陣動靜吓到,誤以為他又要生氣,慌亂擡眸安撫:“郎君……”
燭火下,男人步步逼近,她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胡床上。
“身子好些了嗎?”
琉璃瞳中映着洶湧欲念,衛栩居高臨下,一瞬不瞬看着她。
徐妙宜察覺到他要做什麼,先是下意識搖了搖頭,又輕輕點頭,緊張到攪弄手指,自知躲避不過。
該來的總會來,或早或晚,并無太大區别。
衛栩輕輕擡起那小巧精緻的下颔,指腹摩挲小娘子如白瓷般細膩的臉頰,嗓音低沉喑啞,“隻一次,但你不要哭,更不要緊張。”
郎中說了,她現在不宜情緒過激,今夜他既不願委屈自己,也不想弄傷她。
憶起上次經曆,徐妙宜神色微變,氣息凝滞,纖弱玉指緊緊攥着被衾,她實在做不到坦然承受。
甚至于,從現在便開始心慌了。
衛栩無視她的反應,兀自替小娘子解開發帶。
青絲如緞子般滑落,落入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