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衛栩注視她的面容,小娘子眸中水霧氤氲,流露出幾分羞怯與倔強。
“你放心。”他輕嗤,“我對你的身子不感興趣。”
聽見這番話,徐妙宜不再與他僵持,柔順脫掉濕透的中衣,瑟縮抱住身子,輕聲問:“郎君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掌心握住的肌膚細膩如凝脂,小娘子無助又可憐,衛栩竟有那麼一瞬失神。
但好在,隻是一瞬。
衛栩撤去大掌,任由她爬到裡側,用錦被裹住身子,縮成小小一團。
他知道藥方的副作用發作,她開始經曆心痛了。
小娘子貝齒緊扣,用力掐着掌心,愣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或許是藥湯沐浴起了療效,這次症狀比昨夜輕上許多,她筋疲力竭,懶得再應付那陰晴不定的胡商,兀自閉目養神。
一旁,衛栩卻久久無法入眠。
這是他第二次容許徐妙宜在身側過夜,不同于初次時的警覺戒備,這一次,更多的是燥意。
她在浴桶裡睡着時,肌膚勝雪吹彈可破,宛若一朵嬌弱白牡丹。被他提着後頸禁锢在掌中,驚慌之下更是惹人憐惜,曲線玲珑窈窕,掩在如瀑般長發下若隐若現……
這些年他雖因為隐月壓制喜怒,厭惡與人親近,但畢竟是個生理正常的男人,所以很正常。
但他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就如現在這樣。
徐妙宜已服藥一段時日,現在不能殺她,将來解了毒,他決不容許她帶着秘密離開。
衛栩笃定心志,猝不及防,小娘子卻滾到他身側,呼吸清淺,俨然熟睡。
她一向怕冷,近處就有滾燙熱源,自然往他這邊湊。
淡淡藥香萦繞在鼻息間,他下意識擡手按住雪頸,正要把她掐醒,忽然徐妙宜在夢裡低低喚了一聲“阿娘”。
衛栩眼底掀起波瀾,終究還是松開了手。
待他平複心緒後,意外發現她的味道,似乎并沒有那麼令人讨厭。
……
許是藥湯有安神功效,這夜雖躺在衛栩身畔,徐妙宜還是睡得很沉。
她又夢見了母親,夢裡,母親撐着病體教她寫字,告訴她今後要乖乖聽爹爹的話,認真念書,好好長大。
醒來時,枕畔淚痕猶在,胡商早就不見蹤影。
床頭放着一套幹淨胡服,徐妙宜默默起身穿上,出門準備動身。
許是昨夜惹惱了他,今日衛栩并未與她乘車,換了陸茯苓來坐車。
見她杏眸泛紅,陸茯苓悄悄問:“娘子這是怎麼了?”
徐妙宜不想讓旁人瞧見自己流露脆弱,垂頭遮掩道:“沒什麼。”
“沒事就好。”陸茯苓莞爾,“我自覺與娘子投緣,恨不得多和娘子待上幾日,可惜午後到了燕郡,就要分别了。”
相處幾日下來,徐妙宜雖有提防,但真心感激她關照自己,忙問:“陸姐姐要走了嗎?”
“别擔心。”陸茯苓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還會再見嗎?徐妙宜望着小娘子的甜美笑容,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舍。
午後,商隊行至一處渡口,陸茯苓與衆人作别,調轉馬頭往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徐妙宜伏在車窗上,目送她馭馬遠去,直至變成視野裡一個小小黑點。
其實她是羨慕的,陸娘子會武功,會騎馬,如自由自在的雁,而她體弱多病,什麼都不大會。
因為要過渡口趕路,郭恒請徐妙宜下車,将馬車便宜賣給了附近農戶。
依然是衛栩帶她騎馬,但這次徐妙宜不再恐懼,纖弱十指穿過馬鬃,她試探地問:“郎君,今後若有機會,可以教我騎馬嗎?這樣我就不用總麻煩您了。”
而且會騎馬的話,将來時機一至,更方便她脫身。
衛栩未置可否,手臂攬過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将她扣入懷裡,用裘衣裹住。
接着又是冒雪趕路,許是擔心她吃不消,衛栩将藥量由每日三服減為一服,并吩咐黎志仔細觀察症狀,若有不适及時為她施針。
便這樣過了幾日,終于在冬月末,商隊抵達此行目的地,到了一處掩藏在深山雪林之中的山谷。
山谷裡靜卧在崇山峻嶺之間,坐落着亭台樓宇和或大或小的草廬,俨然一座小鎮模樣。
令徐妙宜驚詫,雖已是寒冬,谷中卻無積雪,如春日般溫暖和煦。
甫抵達谷口,便有人相迎,一位約莫十二三歲的小郎君興高采烈跑到青骢馬前。
徐妙宜吃驚地望着小郎君,他竟然生着與胡商如出一轍的琉璃瞳。
未等小郎君開口,衛栩翻身下馬,小郎君高興地撲到他懷裡,親昵蹭了蹭他。
旋即,一頭毛茸茸的小獸沖上前,孫大夫跟在後頭氣喘籲籲:“哎,小公子你慢點跑,我這把老骨頭拉不住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