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韫挑眉:“那看來,你我的恩怨得追溯到,前幾日在镖局門前的初遇。”
許妙儀氣結,不再與他說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蹑手蹑腳地行至寝舍後窗前時,許妙儀倏然身形一頓。
蕭韫注意到她的異常,正要詢問,便見她将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噤聲。同時,她另一手指了指地面,又朝屋内一點。
蕭韫彎腰仔細一瞧,隻見地上正躺着一小片枯黃的落葉,與他出門前夾在窗縫中的那片很是相似。
而四合院附近并未栽種綠植,所以,這葉子隻可能是他用來做記号的那枚。
他很快領會到許妙儀的意思,對她點了點頭。
許妙儀小心翼翼将頭貼到牆壁上,有隐約的交談聲鑽入她的耳朵——
“奶奶的,這倆人怎麼還沒回來?困死老子了。”
“再等等。”
許妙儀心弦緊繃,對蕭韫做了個口型:“真的有人。”
蕭韫伸出大拇指朝後一指,無聲詢問:“先退回去?”
許妙儀點點頭。
兩人輕手輕腳地後撤,一直到院外的一個角落,确定周遭無人,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許兄是明白了我在窗縫中夾葉子的用意,所以又将它夾了回去嗎?”蕭韫問。
許妙儀瞥了他一眼:“那不然呢?”
“如此看來,某與許兄還真是心有靈犀。”蕭韫語氣戲谑。
許妙儀翻了一個白眼,嘲諷道:“向兄,你還真是幽默風趣、樂觀開朗啊。”
“過譽過譽,”蕭韫輕笑一聲,又問,“許兄打算如何?”
“我早就做好準備了。”許妙儀說着,從随身皮囊中掏出一沓紙錢。
在李霜兒的記憶中,一些富貴人家很忌諱在宅院中除祠堂以外的地方燒紙錢,說是會損害氣運。然而事實上,不少仆從私下裡都這麼做過,隻要不鬧到主子面前,其餘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們畢竟是半夜偷偷摸摸離開房間的,說沒有歪心思誰信?既如此,我們隻能找個相對較輕的由頭。”許妙儀解釋道,“雖然燒紙錢也是犯忌,但總比窺探藍钰私院的真相罰得輕。”
蕭韫默了默,将手伸入腰間皮囊,片刻後竟也掏出一沓紙錢。
許妙儀愣住了。
沉默半晌,最後還是蕭韫先開了口。他故作感慨道:“不謀而合,許兄真乃某的知己啊。”
許妙儀:“……”
“你燒還是我燒?”蕭韫問。
許妙儀想了想,道:“你燒。畢竟你走在前頭,以防萬一被人瞧見過。”
“行。”
少頃,漆黑的夜色中燃起一團火光。
蕭韫半跪在火堆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朝裡扔着紙錢。明暗交織的面龐上,他跳躍着點點火光的眸子正盯着不遠處的許妙儀,情緒莫測。
許妙儀正敏銳地觀察四周,像一隻巡視領地的豹子。
蕭韫微微眯眼。
他莫名覺得,“許雙”的身形輪廓有些熟悉。
還有她身上的氣息,究竟是在哪裡聞到過呢?
……
待大半紙錢燃燒成灰,兩人串好口供,再度動身回寝舍。
果不其然,他們一翻窗而入,便有兩柄大刀從旁探了出來,徑直架上他們的脖頸。
燈光亮起,隻見屋子中央有兩個男人,一站一坐。坐着的男人将大刀立在身前,鷹目緊盯着蕭許兩人,沉聲問:“你們兩個大半夜的不在房裡待着,是去哪兒了?”
許妙儀認得這人。
他叫胡凱,是個中層人物,每隔幾日便能見到他帶人巡邏。
思緒紛紛而過,許妙儀迅速開口:“要怪就怪向玉!我都是跟着他出去的!”
“你!”蕭韫故作惱怒。
“我什麼我,我說的是事實。”許妙儀道。
蕭韫開口還欲說什麼,胡凱便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重重地用大刀捅了一下地面,罵道:“别特麼的吵了!都給老子從實招來!”
蕭韫僞裝出驚惶的神情,低聲道:“今日是我母親的祭日,我……我就去院外頭燒紙錢了。”
“對!我是看他鬼鬼祟祟,才跟出去的。他被我發現後,還想用錢賄賂我呢!我正準備去與胡兄說呢。”許妙儀補充道。
“是嗎?”胡凱眯起眼,若有所思。
蕭韫從皮囊掏出剩下的紙錢,道:“這是燒剩下的。”
站在胡凱身後的男人自覺上前接過,将其遞給胡凱。胡凱仔細瞧了瞧,又問:“你是在哪兒燒的紙錢?”
蕭韫報了具體方位,胡凱給手下遞了個眼色,手下匆匆出門去了。
片刻後,手下歸來,附身對胡凱耳語幾句。
胡凱的面色頓時緩和了不少,打了個手勢,架在蕭許兩人頸間的大刀終于落下。
“燒紙可是大忌諱,明天我會去和管事說,扣你們半個月基礎工錢,小懲大誡,下次不許了。”胡凱道。
“是。”蕭韫連忙應下。
送走胡凱及其喽啰,蕭韫用氣聲對許妙儀道:“雖然這劫已經過去了,但最近幾天,還是謹慎為好。”
“我知道。”
接下來的三天,蕭許兩人都表現得格外安分守己。
然而第三天的傍晚,管事找上門來了,表情十分嚴肅。
蕭韫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做起迎接挑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