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吧！這個天氣露水太重，别着涼了！”

“你才是該歇息了呢！夜深了，露水寒涼，皇上一路勞頓，也該倦了，明兒還有早朝呢！”青珩學着王完善的聲音飄在皇上面前。

“來人哪！禦林軍呢？”王完善上前一步，擋過皇上，厲聲喝道，“哪裡來的毛賊？禦林軍，快快拿下！”

“别喊啦！大善人，你才是毛賊呢！王爺爺，看看我是誰？”青珩跳上前一步，伸長舌頭，瞪大眼睛，做着鬼臉吓唬王完善。王完善護着皇上倒退着，這才看清：

“聽到喊我‘王爺爺、大善人’的聲音，我就知道是你這個臭丫頭，皇上面前，不能說‘你’、‘我’......聽到沒,你這丫頭，三更半夜咋跑到宮裡了？你還敢跑到大殿頂上去,那可是皇上早朝的大殿,你不要命了可是？皇上！這丫頭是媏相的外甥女，鄉野裡生活慣了，不懂禮數，皇上饒她一回，明兒我帶她去曹将軍那裡，狠狠責罰！”王完善伸手揪着青珩的耳朵，“丫頭，快跪下，跟皇上請罪！”

“王爺爺快松手吧！我的耳朵都成了你們的出氣筒了！我給皇上跪下還不成嗎？皇上！皇上......皇上請饒恕民女無罪！通通通！”青珩無奈，跪在地上，掌心向上，頭磕在手心裡，嘴裡發出“通通通”磕頭的聲音，騙過了王完善。

王完善仿佛想起來什麼，看看皇上，看看曹青珩，忽地一拍腦袋，兩腿一軟，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奴婢老了，沒了記性，眼也昏花了，對曹姑娘無禮了！珩兒姑娘！......不不......娘娘，珩兒娘娘......啪啪！......奴婢該打!”王完善可憐巴巴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青珩哪裡想到王完善伸出巴掌抽自己！眼疾手快也沒攔得住，心裡愧疚萬分：

“王爺爺，都怪珩兒太淘氣，吓到您老人家了，你老再不起來，我也要跪下了！别喊娘娘什麼的，聽着心裡瘆得慌！你講過的，讓我當您老人家一輩子孫女的，君子一言，驷馬追不上！”

“姑娘，你以後就是娘娘啦，可别再喊我‘王爺爺’了，太擡舉奴婢了！讓小的們聽見，會笑話我的！”王完善老淚縱橫，一輩子無二無女，終将老于宮中，也無所謂為樹下土裡添一抔泥土。沒想到晚年時這丫頭認他做爺爺，隻要有空去城裡軍營傳話，他都親自跑去，就想聽聽青珩喊他一聲“王爺爺”，心裡就幸福萬千。

“孩子，這宮裡規矩多，可不能像在鄉野裡那樣沒規矩，你纏着我老奴帶你來，老奴一直不願意帶你來，這下倒好了，皇上親自帶你來了，有皇上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王爺爺！以後我給你帶吃的就方便啦！也省得您老人家老是跑到我哥哥那裡蹭吃的了！哈哈哈哈哈！”

皇上被晾在一邊了，心裡嘀咕起來：得了，估計宮裡認識青珩的人還不少，比朕人緣還好呢！王完善跟了自己這些年，她倒喊起王完善王爺爺了，朕......朕......不行！......

“王完善，你去歇着吧！明兒還得侍候朕早朝呢！”

“那邊湖光秋月，山色空蒙，自是與山裡景色不同，平添了幾分詩意，正是好去處，皇上也是乏了，回宮歇息吧，我自己也去了！王爺爺！我走啦！”話音落，人也沒了蹤影。皇上也隻好一步一個轉回頭，一臉溫怒，月夜裡，誰能看得到？

“是！皇上！老奴退下！”王完善邁着小碎步，喜颠颠離去，拐了個彎，又進了太後宮裡。這老太後看皇上興高采烈，心裡甚是欣慰，一時間高興萬分，也沒了一點困意，覃涵惜正陪着太後說笑話。

“大娘娘萬安！皇上......”王完善附耳嘀咕了半天,太後聽着笑着,笑着聽着,眼睛漸漸酸澀起來，嘴裡喃喃着：

“這些年了，難得皇上喜歡，你王完善的眼睛我最放心不過，你護了皇上幾十年了！我還能不信你？青珩，珩者，君子之珩，‘石韫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不彰自顯，不争自貴。皇上也是個有福氣的人，尋到這樣的有福氣的女子！......”

夜色漸濃，月明幾淨，匆匆之間，幸福似乎錯過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