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早晨靜得出奇,連聲鳥鳴都聽不到,就連那匆匆來往的太監宮女走路都是低着頭。曹青珩習慣了聞雞起舞的日子,這樣的早晨,該是鳥鳴聲此起彼伏,呼喚着,應和着,她離開了自己喜歡的山,喜歡的山林,喜歡的山鳥,來到這個她不喜歡的地方,又要努力地喜歡,為了一個喜歡的人,努力地喜歡他的一切,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愛屋及烏。青珩趴在屋頂上,懶懶地看着遠處幾道拐彎的地方幾個太監在掃地,幾把笤帚在地面上若即若離,卻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這時路東邊兩個太監和路西邊的兩個太監對視笑了笑,又舉了一下笤帚,彎了腰便匆匆而去。
曹青珩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大園子,雖已是秋天,可這裡依舊繁花似錦。一棵高大栾樹下有一大片空地方,落滿了碎碎的小花,大概是露水太重,花兒太嬌弱,承受不了露水一夜的款款情深。冰絕崖的師父也是種了許多這樣的樹,唯獨這一棵與衆不同,異常高大,也确是練舞的好地方。曹青珩的“寒月約冰碎晨星”出神莫化,劍随心走,風随劍行,花随風飄。不單單是花的顔色,奇花異草的葉也跟着陽光的顔色凝重了許多,層次分明,錯落有緻,想來這園子的主人也是别有情趣的一個人。
這樣的早晨豈是她一人喜歡的,皇上早早地登了曦露軒,每每呼吸着陽光花草的氣息,所有的憂慮煩思都蒸融在這初陽裡了。不遠處一道由碎碎的栾花變作的柔軟絲帶在高大的栾樹下飛舞着,靈動的歡快,年年花落花如雲,花去無情花自飛。高台依舊賞花人,醉是此時花間人。或許是她把山裡的生靈氣息帶到了這裡,此刻間,花草異樣的精神抖擻。
陽光漸漸多了起來,花草樹木間漸漸亮起來,曹青珩飛到樹的頂端,發現旁邊還有一座更大的園子,心道:這裡該不是哥哥說的禦花園吧?哥哥說,這裡一般不許人随便進入,皇上估計該早朝去了,不管它了,本姑娘既然到此,就要一片樹葉一朵花都不要錯過,青珩想着便直接飛身過去了,内園一小太監過來一大早便來打理伸到小路中的花草,皇上喜歡早起遊賞,萬一皇上發現被踏壞了的花花草草,又該……小太監想着,手上的動作加快了。
一陣疾風,好似旋風,小太監剛掃成一堆的樹葉忽地“嘩嘩嘩”地随着疾風駛過的方向打着卷飄散而去,剛剛打理好的綠色草坪,又被一片片枯黃的葉子覆蓋了,擡頭望天,幾朵雲溜達在頭頂的一片天空裡,再無一絲風的痕迹,确實奇怪得很。他忽然想起了前幾天老宮女說過的一個故事——一個嫔妃的公主就在這片草地裡莫名其妙沒了影蹤。頓時,汗毛豎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急忙忙收拾了樹葉在簍子裡,提起要跑,又忽然覺得頭上有一影子掠過,驚恐擡頭去看,隻見一團流雲清影一閃而過,倐地便沒了蹤迹,疑心是一隻大鳥扇着翅膀路過。小太監手提草簍子,踯躅不前,猶猶豫豫了好一會,橫了心,提心吊膽着繼續忙活去了。
假山旁生長着一大片的菊花,有一簇菊花很是不顯眼,不勝紅白藍黃紫,青綠一色濃金秋,細長的菊花花瓣三三兩兩地伸展着,在風中搖曳多姿,甚是好看,若是賞花人同在,豈不更有一番情趣。
禦膳房裡,一陣陣美食的味道随着禦廚們忙碌的身影不停地飄來飄去,飄出禦膳房,龐小廚忙得更歡,“啪啪啪”有節奏的切菜聲。青珩聞出來了,龐大廚要做一道“油豆金絲渡碧江”的一道晨湯。他一邊調着羹,一邊細心講着,龐小廚聽得很認真,再過幾天就要進軍營了。爹爹說,吃飯是大事,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要吃飯的,趁着這幾日得閑空,把龐家的禦廚秘籍交給他,将來沒有仗可打了,也好有個營生。
“小龐子!我來啦!!”龐小廚學得用心,正拿勺子往鍋裡倒調好的羹,被青珩一巴掌拍在肩膀,手一哆嗦,眼見着羹要全部灑入水裡,龐大廚眼疾手快,伸出大勺子穩穩接住,一絲沒有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