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間,他們便到了客房門口。
念柳正守在房門口,見到弘朗二人,立即上前行禮,“主子,沈公子,早膳已經送到了。”
“知道了。念柳姑娘,你也下去吃吧,不必在這伺候了。”沈洛道:“今天,由我來伺候弘公子。”
念柳擡頭望向弘朗,看見弘朗上翹的嘴角,她立馬明白,受命下了一樓用膳。
念柳走後,沈洛率先推門進去,坐在桌子前等待着弘朗,弘朗走進來,裝模作樣地握拳咳嗽兩聲,指責道:“你這小厮好不懂規矩,主子還未進門,你自個兒就先進來了。”
“主子身份尊貴,我自要先驗了這膳食是否有毒,才好為主子布菜啊。”沈洛說。
“冠冕堂皇。”話是這樣說,可弘朗臉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罷了,你既是為我好,我便不同你計較了。”
弘朗坐下,沈洛便為他布菜,給他盛湯,那模樣,倒真像個盡心盡責的下人。
兩人用好了早膳,弘朗又作起妖來。
“阿洛,你把我的貼身侍衛遣走了,誰來幫我束發呢?”弘朗故意問道。
沈洛關注的卻是“貼身侍衛“和“束發”這兩點,于是問:“當你的貼身侍衛還要幫你束發嗎?那你這麼些年豈不都是念柳姑娘幫你束的發?”
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活像呷醋了似的。
“也不是,她不常幫我束發的,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弘朗道。
“聽起來你與念柳姑娘關系不一般呐。”沈洛一邊擺弄着桌上的梳子,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道。
“你不高興了?“弘朗聽出沈洛話裡的醋意,忍着笑問道。
“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沈洛反問道。
弘朗正欲作答卻被沈洛打斷,“坐過來,我給你束發。”
弘朗也便作罷,把剛準備說出口的“吃醋”咽進肚裡。
沈洛輕柔地為弘朗梳頭,然後用發帶将弘朗的頭發束起,最後插上簪子。
隻是這玉簪,弘朗看着眼生。
“這簪子……不是我的吧?”弘朗說。
“這就是我昨夜說的要送給你的禮物,我昨日在街上買的。”
“你哪來的錢?”弘朗疑惑。
“友人所贈。”
弘朗看着頭上的玉簪,怎麼看怎麼喜歡,他都差點忍不住要抱一抱沈洛了。
“謝謝,我很喜歡。”弘朗誠懇地說。
“這玉簪贈你,謝你救命之恩。”
弘朗覺得這正是送玉镯的最佳時機,便道:“常言道,禮尚往來。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不用不用,這本就是謝禮,你若再回贈我,豈不亂了套了。”沈洛擺手拒絕。
“放肆。”弘朗道:“阿洛可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主子賞的東西,你收着便是了,豈能拒絕?”
沈洛開始後悔了,他支開念柳本隻是想将玉簪贈予弘朗,事成後便離開,沒想到啊沒想到,弘朗已然入戲,沈洛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洛隻好硬着頭皮回道:“是。”
弘朗站起身,對沈洛說:“伸手。”
沈洛乖乖伸出手,隻見弘朗從腰封中取出一個被手帕包着的東西,看形狀像镯子,弘朗掀開手帕,果真是支玉镯。
弘朗牽起沈洛的手,将手帕蓋在沈洛的手背上,輕輕地将玉镯推進去,生怕弄疼了沈洛。
那是他娘的镯子,他原先還怕沈洛戴不合适,戴越進去後才發現,大小正好。
沈洛仔細端詳着手上的玉镯,剔透晶瑩,完美無瑕,這樣好的玉镯絕非是在街攤上随意買的,必是曆經千萬道工序才打磨制成的。
太貴重了,這樣一對比,他送的玉簪根本不夠看。
“你既戴上了,日後便不許摘了。”弘朗說。
此話一出,剛準備摘的沈洛停下了動作,改變了想法。
“這麼貴重的禮物,為什麼要送給我?”沈洛問。
“你問過我很多次了,我也回答過你很多次了,因為你長得好看啊,這麼好看的镯子就該配你這麼好看的人。”
“就這麼簡單?長得好看的人可不止我這一個。”
“你最好看。”
不知道為什麼,沈洛越來越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弘朗對他的好了,弘朗總是無意義地對他好,他不知道弘朗是隻對他那麼好,還是對所有人都很好。
可一想到弘朗對所有人都好,沈洛心裡就很不舒服,他感覺自己都快沒辦法面對弘朗了。
但他分明才與弘朗認識幾天,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沈洛也說不清楚。
為什麼看到弘朗進青樓他會心慌?為什麼聽到念柳曾給弘朗束發他會心煩?為什麼弘朗給他戴镯子時他會心顫?
一個又一個不知所雲的問題積壓在沈洛心裡,盡管答案本身就在眼前,他卻不敢問出口。
沈洛沉默了好久,久到弘朗以為沈洛生氣了,正準備為自己辯解一下,沈洛卻突然開口:“這玉镯是你買的嗎?”
弘朗思忖着,最終還是道:“不是。”
“哪來的?”
“不告訴你。”弘朗知道,若是說出實情,沈洛必不會要這镯子。
“罷了。”沈洛在心裡歎了口氣,“你既送了我,我自會好好保管,不過我可告訴你,這東西你若真送了我,日後可别想着要回去,你現在還有的反悔,今日之後,這便是我的了。”
“君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我弘朗說話算話,不用等明日,給你戴上那一刻,這就是你的了。”弘朗說。
“你最好是。”
這邊歲月靜好,海底鲛族,沈寞的寝殿裡可是亂成一鍋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