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枕邊人仍在酣夢,弘朗卻已經起了,照舊,他去了客棧的後院練劍。
練劍是弘朗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除非傷病得起不來身,他是日日清晨都要練上半個時辰的。
這邊客房裡,弘朗走後不久沈洛就醒了,睜眼沒看見弘朗,隻看見床邊的衣裳上有張弘朗留下的紙條,紙條上寫着:先穿着。
沈洛看了看衣裳,又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身子,最終選擇聽話。
片刻後,沈洛穿好衣裳,做好洗漱,還是沒見弘朗的身影,心裡有些空,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樣。突然,沈洛想到什麼。
于是他試探性向門口喊了一聲:“念柳姑娘?”
果不其然,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了,念柳走了進來。
“沈公子,可有吩咐?”
“你家主子到哪裡去了?”沈洛問。
“回沈公子的話,我家主子去後院練劍了,他走時叮囑奴,說若是您醒了,不必等他,自行用膳便可。”念柳答。
沈洛卻道:“我不太餓,帶我去見你家主子吧。”
念柳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帶沈洛去了。
後院中,弘朗正全神貫注地練着劍,全然沒察覺沈洛的到來。
提腕、轉劍、斜劈,一氣呵成。弘朗動作做得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沈洛看得入了迷,陡然有種想與弘朗過兩招的沖動。
弘朗回身出劍,才看到不遠處的沈洛,他收回劍朝沈洛走去。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念柳說讓你先用膳嗎?”弘朗說着,瞥向念柳,“怎麼?她沒同你說嗎?”
念柳接收到弘朗的目光,急忙跪下。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沈洛扶起念柳,轉而又對弘朗說:“她說了,我沒聽而已,生那麼大氣做什麼?”
“你傷還沒好,早膳用得晚了,我怕對身體不好。“弘朗解釋說。
“晚些吃也無妨。”沈洛覺得無所謂,“看你練劍,我有些手癢,你那劍也借我使使呗。”
弘朗二話不說就把劍給沈洛了,絲毫不在意那是自己的本命劍。
沈洛接過劍,一個飛身來到院子中央。
沈洛使劍與弘朗使劍不大相同,弘朗用劍,求的是速戰速決,而沈洛用劍,為的卻是殺人誅心。
沈洛出第一劍時就故意漏出了自身的破綻,叫對手以為他容易對付,從而掉以輕心,對手瞅着他的破綻攻擊時,沈洛一味防禦逃避,對手自信心大發,一味追趕,從而筋疲力盡,在這期間,沈洛已經摸清了對手的路數,對手一旦停下,局勢便會立刻扭轉。
讓對手自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卻被一招反殺,這樣的滋味,相當難受。
弘朗冷笑,心裡想,原來不是野貓,是野豹啊。
沈洛收劍,轉身問弘朗:“我這劍使得如何?”
弘朗慢悠悠地鼓着掌,回答:“精彩,太精彩了,我方才好像看了一出絕妙的戲。念柳,你說呢?”
念柳道:“沈公子的劍剛柔并濟、張馳有度,腳步輕盈卻不虛浮,劍法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說得好,下去領賞。”弘朗說。
“謝主子,謝沈公子。”念柳言罷便退下了。
“念柳這姑娘,謝你也就罷了,謝我作甚?”沈洛不解。
弘朗笑而不語。
“你這劍不錯,叫什麼名字?”
“無吟,莫謂詩成無與和,風篁也解作吟聲。”
“名字不錯。”沈洛誇道:“你使得也不錯。”
“是嗎?”弘朗心中雀躍,“不如……我們比試比試?”
正合沈洛心意。
兩人當即比試起來,不是用劍,而是用樹枝,誰先砍斷對方的樹枝,誰就赢,可幾會合比下來,兩人竟是平局。
弘朗心中驚喜,要知道,他自十二歲以後,便再無敵手,如今他雖未敗,卻也沒勝,這的确讓他對沈洛刮目相看。
這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沈洛這邊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前日受了傷,來日我傷好,必是我赢。”沈洛叫嚣道。
“好啊,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比一場。”弘朗定下約定。
“那麼現在,不知道沈公子是否願意賞臉與我弘某共進早膳呢?”弘朗問。
“自然。”沈洛終于應下約。
弘朗打了個響指,立即便有一個小厮從後院門口跑進來,弘朗道:“我與這沈公子要共進早膳,吩咐你們掌廚的多做一份送到七樓來。”
那小厮聽令離開,弘朗和沈洛也往客房走去。
途中,弘朗開口:“沈—公—子。”他特意拖了長音。
“何事?”沈洛覺得莫名其妙。
“你說,我們都那麼熟了,叫沈公子未免太生分,不如,我叫你阿洛吧。或者你有什麼字嗎?”
“我沒有字,你就叫我阿洛吧。”
“行啊。那你吧?你喚我什麼?弘朗問道。
沈洛被問得一頭霧水,“弘朗啊,不然還能是什麼?”
“啊。一點都不好聽,換一個呗。”弘朗沮喪道。
“你自己的名字你都嫌棄?”
“就是不好聽,換一個吧。”
“不要。”
“換一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