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也說過,我對你無法抗拒。”但他沒有再靠近她,他永遠都習慣密不透風的克制,直到他聽到她毫不避諱的詢問,“那你要和我同居嗎?”
“莎樂美,你不能像寫論文那樣跳過一些你認為不重要的步驟。”西弗勒斯突然覺得自己需要一種在麻瓜世界中常見的一種名叫阿司匹林的藥品,“我會先邀請你做我的舞伴。”
莎樂美立刻佯裝生氣,“那你應該早點邀請我的,我今天穿了條魚尾裙完全不适合跳舞,尤其是維也納圓舞曲,我很可能會跳的很爛。”
“沒關系,你知道我也不擅長。”
這是一個很壞的安慰,教授。但她隻在心中說了這句話,因為她已經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他伸出的食指和中指上,清晰地觸到他指腹上的薄繭 。然後他彎腰将嘴唇靠近她手背的皮膚。一個标準的吻手禮,也不知道是在哪兒學的。
但禮節之後,他立刻牢牢握緊她的手、拉高至自己的唇邊細細觸碰着,從她杏仁形狀的指甲到指節一直淹沒手背,直到她被他的行為逗得咯咯直笑才紅着耳尖眼神中帶着幾分氣惱地将她放開。她故意問他剛剛在做什麼,然而下一秒,她又突然正經起來,義正言辭地告訴西弗勒斯那個女生社團的成員們還在等她,因此她無法讓渡出更多時間。她把唇印烙在他的唇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間狹窄的儲藏室。
一個難對付的小姑娘。
等到西弗勒斯破天荒地在這樣的娛樂氛圍中走進宴會廳時,舞會已經差不多快要開始。讨人厭的學生們熙熙攘攘地湧動,更讨人厭的幾個則簇擁着她們穿深綠色魚尾裙的年輕教授巧言令色地賣乖,湊到她耳邊用悄悄話将她逗得捂着嘴笑起來,眼睛亮閃閃的。其餘幾位教授則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喝茶小聚談笑着什麼,除了科科林沒有被邀請。
時空、土地和被割裂的血管、衆人心中最隐秘的傷痕,一切都是緩緩愈合的景象。
然後音樂響起,戀愛中的、暧昧中的或者坦蕩友誼中的男男女女堅定不移地牽手邁進舞池,邁入他們以後永遠平安閑适的人生。那幾個小女孩依舊寸步不離地跟在莎樂美身邊,像當年的辛西娅,她最忠心的騎士。
他看到她的眼神如愛神花冠的輝光一般落在他的身上,誘導他繞過因他的出現而略帶緊張或驚訝的人群,站到她的面前。這離經叛道的舉動帶着不可名狀的罪惡感,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臂已經環繞住她的腰,他看見她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掌中,顯得那樣若即若離。盡管如此,他下意識地思考的還是: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莎樂美有些不滿地用指甲抓了一下他的手背,她說,專心點教授,不然你會踩到我。
他從不擅長這種精細的肢體動作,就像他不擅長騎飛天掃帚。莎樂美偶爾會擡眼暗示他下一個拍子應該把步伐落到哪個方位,他學東西一向很快,于是依靠着肢體慣性繼續出神——但在旁人看來,那是張亘古不變的陰沉沉的臉,和他在熬制魔藥或授課時的神情如出一轍。而年輕的女教授竟然敢于頻頻翻他白眼。
莎樂美覺得自己也許應該随口說點什麼,至少不要這樣悶着,于是提起自己那些曾被他稱之為“甜到發膩”的裙子和他在描述迷情劑時使用的“令人作嘔的甜味”。有些東西自萌發起就會被一直掩藏在潛意識中,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不會想得起來翻翻撿撿,好在他們都沒有那麼可憐。
西弗勒斯審視着自己本該槁木死灰的人生,然而灰燼深處卻有餘溫。
"那天發生了什麼?"
莎樂美當然知道西弗勒斯指的是什幺,但她總不能告訴他,因為我在那天突然發現我愛的人一直是你而不是個裁縫吧?這太默片喜劇了不适合當前的氣氛。她深吸了一口氣,隻說了抱歉(停頓)我也很遺憾。
“你可以把今天視作那天,莎樂美。”
“倒也不必。”因為那一刻我很絕望,我以為那會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如果我不立刻溜走那麼我會在發現我愛你的兩個小時後與你告别,我會回到開滿香根鸢尾的另一個時區,大氣和海洋讓我們分離。這對我很殘忍;但今天我感到快樂,像一個缥缈的夢境把恩惠與沉痛交融在一起灑向人間。
她在第四首舞曲終止後放下了搭在西弗勒斯肩上的手,拉着他朝着教授們聚會的茶桌走去。她微微歪頭湊到他的耳邊故意用話逗他,“我很榮幸也能教給您一些内容,教授。也許您覺得我态度很差,但這也是您應得的。”
他有一點想笑,但緊緊繃着嘴唇裝作無事發生。
麥格教授意味深長地沖着莎樂美笑了笑,稱贊西弗勒斯今天的造型真不錯。莎樂美立刻坐到她身邊像回到學生時代一般厚着臉皮沒完沒了地撒嬌、祝賀她每一天都容光煥發;斯拉格霍恩則見縫插針地向莎樂美詢問籌辦舞會的那幾個學生的名字,打算把她們也邀請進鼻涕蟲俱樂部。當然,他也不會忘了詢問莎樂美父母和法國魔法屆一些要人的近況。她用那種異常親切的假笑和幾句情緒飽滿但毫無内容的完美廢話應付着那位老教授,體面得像在開一場記者招待會。然後她開始主動追問斯拉格霍恩的個人經曆——她将其稱之為“如果那些法國人能夠聽聞您的聲譽也一定會像您剛才對我的提問那般對您感到好奇。”
西弗勒斯看在眼裡不由得心中暗笑,這怎麼不算是一種棋逢對手。
“霍格莫德今天有南瓜花車巡遊,莎樂美不去看看嗎?不過天色太晚了也許你可以叫上西弗勒斯陪你同行。”麥格教授看了看坐在這裡明顯心不在焉的兩個人——一個冷着臉一以貫之的非必要不說話,另一個頻頻走神思索着什麼。偶爾他們眼神交彙,走神的人會挑釁般地眯起眼睛,另一個依舊毫無表情——無奈地想了一個還算像回事的借口讓他們提早離開。
“好呀,我想我一定會喜歡的。”莎樂美立刻露出甜蜜蜜的笑容,“但不必勞煩Monsieur Snape,畢竟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對吧教授。”然後她分别以貼面禮的形式和她的同事們告辭,當她靠近西弗勒斯時,他說自己去拿外套就迅速轉身離開;莎樂美又去向那幾個女學生告别後也走出了宴會廳。
斯拉格霍恩快活地開口打趣,“年輕人總是太沖動。”然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