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見對方不信,也不慌亂,反諷了一句:“彼此彼此。閣下深夜帶傷,還如此拼命,也不像普通人。不如說說閣下是何來路?看你殺氣騰騰,莫非也不是袁紹之人?”
那人冷笑一聲,神情間浮現幾分自嘲,答道:“哼,你既然不是袁紹的鷹犬,告訴你也無妨。我便是麴義,若你真如你所說,是個行商,想必這名字對你而言也不過是個陌生之人罷了。”
“麴義?”聽到這個名字,呂小布心中一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他心中暗道:“此人竟然是麴義,傳聞中袁紹麾下一員猛将,治軍有方,作戰兇悍,曾平定河北多場亂事。可為何如今卻身陷重傷,落得如此狼狽,還對袁紹滿懷敵意?”
呂小布目光微凝,默默聽着,心中暗道:“果然,這與王粲的《英雄記》和《後漢書》袁紹傳所載相符。麴義在興平元年便被袁紹逼反,如今果然孤立無援,成了一介光杆司令。虎落平陽,豈不正是天賜良機!”
想到這裡,呂小布嘴角泛起一絲淡笑,語氣意味深長:“将軍,如今你落魄至此,若非遇到我,恐怕袁紹的追兵早已将你拿下。那時,休說複仇,便是性命也将難保,豈非前功盡棄?”
麴義聞言,臉色一變,随即歎息一聲道:“壯士說得不錯。若非你那匹良駒驚吓到我的馬,讓我摔落馬背,我恐怕現在還在一匹疲憊的戰馬上苦苦北行,最終被追兵捕獲,也不過是個死路罷了。”
他說到此處,突然目光一凝,試探着問道:“壯士既非袁紹之人,又是何方英雄?不知如何稱呼?”
呂小布聽到這話,緩緩一笑,淡淡答道:“呂布,呂奉先是也。”
麴義聞言,渾身一震,面上先是一愣,随後竟有些複雜的表情。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冷笑一聲:“呂布?果然是你,天下聞名的飛将軍!我早該想到,世間能有如此良駒赤兔,又有如此武藝的,除了呂布,絕無他人!”說罷,他雙膝一曲,俯身拜道:“如溫侯所言,若非今日遇到溫侯,恐怕此時便是我麴義的死期。溫侯救命之恩,麴義無以為報,今後願随溫侯,馬首是瞻!”
呂小布見狀,連忙上前将麴義扶起,笑着說道:“将軍不必如此。将軍一生征戰,忠勇無雙,當年協助袁紹抵禦公孫瓒,平定冀州,若非将軍,袁紹焉能立足于冀州?想那界橋之戰,正是将軍率八百先登死士,與公孫瓒的三萬大軍對抗,以智勇為袁紹赢得生機。”
呂小布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我記得,當時袁紹命将軍率八百士兵為先鋒,身後布置千張強弩為策應,卻以将軍為誘敵之計。公孫瓒仗着白馬義從的威名,見将軍兵少,便讓兩萬騎兵直接沖向先登營。将軍沉着指揮,待敵軍到達幾十步内,才下令弩兵射擊。千張強弩齊發,白馬義從瞬間折損大半。敵軍騎兵近身時,先登營士兵揚起塵土,大聲呐喊,迎敵沖鋒,以氣勢震懾敵軍。”
呂小布的語氣漸漸變得激昂:“強弩齊發,先登士卒齊心,公孫瓒的軍隊大敗,潰不成軍!将軍趁勢率領先登營追擊,直至界橋。途中,臨陣斬殺公孫瓒任命的冀州刺史嚴綱,殲敵一千餘人。公孫瓒的步兵、騎兵逃散,不敢回營。将軍甚至追至界橋,與殿後的公孫瓒大戰于橋上,将敵軍徹底擊潰!”
麴義聽到這裡,眼中隐隐閃過幾分光彩,呂小布繼續說道:“将軍的先登營攻入公孫瓒營地,拔掉牙門旗,殘敵潰散。而袁紹那厮,見公孫瓒營中防備不足,僅率百餘人前出,卻被公孫瓒二千騎兵包圍,命懸一線。若非将軍及時趕到營救,袁紹恐怕早已喪命!将軍八百先登士卒破三萬大軍,又救袁紹于危難之中,此等功勞,千載難及!”
麴義聽到這裡,臉上逐漸浮現出悲憤之色,怒道:“溫侯言之有理!我麴義忠心為袁紹效力,甚至不惜舍命相救,而那袁紹小兒卻見利忘義,優柔寡斷,色厲内荏!如今他冀州既定,又妄想染指幽州,竟以‘飛揚跋扈,恃功自傲’為名,設計要殺我,隻為吞并我麾下的先登營!”
說到此處,麴義眼中透出無限憤恨,他猛然擡起拳頭,重重砸向身旁的地面,發出巨大的悶響,連赤兔馬都被驚得擡頭張望。麴義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些兄弟,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人!若不是他們拼死相救,我已命喪邺城!可他們斷然不會投降袁紹那厮,如今卻被分散折磨,我麴義無力救他們,實在是恨啊!”
呂小布聞言,眼中寒光一閃,他低聲道:“麴義,若非我敬你是條硬漢,今日你早就人頭落地。可你既然提到我呂布的名聲,那我倒要問問你,難道你堂堂麴義,就甘心做一個逃亡的孤魂?連複仇的機會也沒有?”
麴義聽到這話,頓時啞然,沉默片刻,随後低聲道:“複仇?我倒想複仇,可如今我孤身一人,連北方都難以抵達,又談何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