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少主,老族長因故去世,振興花族的任務,全在她身上了。”
洛千遠握着刀,心口一片冰冷,司萸自然是花族的希望,可她是踏着木族的血肉出生的,哪怕她們是舊友,種族對歭之下,絕對不容心軟。
她一定要像小時候想過很多次那樣,親自殺了她。
為家人複仇。
腰間的綠葉傳來聲音,洛千遠将它拿到眼前。
木族這次為她分配指導任務的隊長叫疊栀,她的面容出現在眼前。“鶴玑,你在花族境内了嗎?”
疊栀以黑色面紗覆容,露出一對漂亮的眼,洛千遠下意識覺得她的面容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到了,我現在在茗和山。”
“你真的準備好了?”疊栀沉默片刻,“我聽說你和司萸一起長大。”
“這是族長多年來殚精竭慮的計劃,也是我一直的願望,怎能棄之不顧,”洛千遠覺得疊栀有些奇怪,來不及細想,将綠葉塞回腰間,“我該走了。”
茗和山的結界隻會在每天太陽落山時打開,這時萬花閉合,看守最為松懈。
洛千遠順着藤蔓,爬進香味彌漫的花族宮殿。
她微微恍惚了一秒:還記得年少時,她失眠夜不能寐,司萸曾找來催眠草幫她入睡,正是這種幽靜的藥香。
那時她還很天真:“你怎麼這麼懂這些奇花異草啊?”
“因為我就是植物靈啊,”司萸垂着眼睛回答,“我對這些很感興趣,以後你有什麼相關花草的問題,盡管找我吧。”
騙子,回憶起往事,洛千遠心中充滿了憤恨。
莫名其妙的,她像被某種奇怪的介質所操控,似乎并不知道恨的到底是什麼,總之一腔情緒燒得分外灼沸。
也許是恨司萸在木族那麼多年,卻從來沒有洩露過一絲一毫的身份,或許是恨自己,明明那麼思念爹娘,卻和敵人的後代交好那麼久。
這一切的錯亂讓她在這個鳥靜山幽的黃昏難以自控,懷中的匕首浸了木族千年毒木的汁液,沾之必亡。
蟄伏到夜半時分,終于等到了難逢的好機會,司萸半夜有事時,習慣泡一杯醒神花茶,而花族宮殿的茶室在另外一邊,要去茶室,就必須穿過一條長廊。
琉璃燈盞搖搖晃晃,司萸果然推開門,獨自走出來。
她原身是一株生在高山上的茱萸,秋風中寒幽寂靜,膚色帶着冷冷的瓷白,剛回花族,身邊信得過的人手不多,要處理的事卻太多,眉眼沾染着淺淺的倦意。
洛千遠從暗處閃出來,猛然将刀刺向她心口!
“什麼人!”
司萸身邊的守衛警惕地紛擁而上,他們人多,洛千遠巧妙纏鬥。
黑暗的宮殿牆壁上,附着一蔓不知名的植物,木魅栖身其中,看熱鬧不嫌事大。
司萸低聲道:“你還是來了。”
“少廢話,”洛千遠冷冷道,“你若早些告訴我,你是花族人,多年以前,我就會殺了你。”
司萸靜靜看着她,眸色悲哀,沾染着洛千遠讀不懂的寂涼。
她模樣生得疏離,一對眼睛清透明亮,若是笑起來,唇邊還有兩枚淺淺的梨渦,明媚無雙,可若是不笑,便如眼下,寒色籠身,孤遠纖晦。
洛千遠的心不輕不重地刺疼了一下,記得從前,司萸和她在一起時,縱然一大堆事稀裡嘩啦砸過來,也總是很開心的。
這樣的模樣,她從未見過。
可是……
仿佛提醒自己般,洛千遠咬牙對着她舉起了刀:“你是花族人,你瞞了我那麼多年——我們生來就是敵人!”
“不是的,鶴玑,”司萸輕聲說,“我不是有意瞞你。”
守衛根本不是洛千遠的對手,她一腳踢開最後一個,冷笑看着她:“好啊,我給你時間,你說說原因。”
司萸站在風裡,一言不發。
洛千遠得不到回答,硬着心腸舉起刀,朝她心口刺去。
誰料一旁的琉璃窗突然“嘩啦”一聲碎裂,晶瑩的碎片如同細密小雨潑來,晃花眼的迷蒙中,兩個人一前一後躍進。
“大膽,何人敢襲花族宮殿!”
洛千遠眯起眼,這兩位女子,一位颀長高挑,一位挺拔秀麗,齊齊站在司萸面前,與她對峙。
洛千遠吐出兩個名字:“邢霜和瓊荔?”
早就聽聞花族少主身邊有兩個絕世高手,這兩人絕不會像那些護衛那麼好對付,洛千遠正欲動手,腰間綠葉突然瘋狂躁動起來。
遙想疊栀可能在另外一邊快把綠葉打爆了,洛千遠無奈拿起:“喂,疊栀?”
“她們不是邢霜和瓊荔!”疊栀道,“快離開那裡!”
就算不是,為什麼要離開?洛千遠還沒說出口,邢霜上前一步,取出一顆外貌尋常的青澀果子,朝她腳下投來,大笑道:“還得感謝木族多年不曾放棄,為我月族提供了大好機會!”
果子在她腳下猝然爆開,青藍色的汁液濺到皮膚上,灼燒出一片淋漓,司萸猛然撲過來,把洛千遠推進旁邊的屋子。
為防止邢霜瓊荔沖進來,她往門鎖上甩了一張符紙。
“你不該在今夜來,”然後她背對着洛千遠,淡淡開口,“邢霜和瓊荔一直在籌劃,想借木族複仇的機會,取走花族的青凰花種子,若她們得手,木族和花族未來都會被月族控制。”
洛千遠尚沒反應過來:“你為什麼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