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可馨第一次覺得去機場的路那麼短，一眨眼就到了。

她特别戀戀不舍，但是已經到了登機時間，隻能一步三回頭的和陳俊生擺手。

“好了。”鄒容被時雨薇推着慢慢向前，好笑地安慰說：“又不是見不到了，回家了手機視頻電話微信，哪一個不能聊。”

時雨薇也不明白這股生離死别的勁兒是怎麼來的。

時可馨悲慘兮兮，也有點囧，嘴硬道：“你們不懂。”

鄒容和時雨薇四目相對一個震驚，一個錯愕，兩個人又都頗為好笑的移開視線。

鄒容清了清嗓子，“你媽我今年已經快五十了，什麼沒見過。”

她看了眼時可馨，“你小學一年級喜歡的那個男生，我還記得他叫程天啟對吧，還有初中談的第一個戀愛對象，叫明安是不是？還有那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時可馨激動的去捂鄒容的嘴，“媽，小點聲，我男朋友還沒走遠，被他聽到了怎麼辦？”

鄒容示意她趕緊放開自己，遠處的陳俊生揮擺手臂的動作也停了，顯然也很疑惑她們在幹什麼。

時可馨說：“那你答應我不許再說，我才放開。”

鄒容眨眨眼睛，時雨薇忍不住笑起來。

時可馨長舒一口氣，松開鄒容，和陳俊生擺手表示這裡沒問題，一邊嘴裡嘟嘟囔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記得這麼牢做什麼？我這個當事人都不記得。”

鄒容笑着說：“當媽媽的，兒女的事情自然是印象深刻。”

還好時雨薇因為推着輪椅站在她們身後，她想自己這一刻的表情一定說不上好看。

“你别記得我的了，你記一記姐姐的吧。”時可馨“哼”了一聲，對鄒容撒嬌說：“媽媽，别記得我的了哦，以前都是小孩子的過家家，這次我很認真的。”

鄒容笑着說好好好，等到飛機起飛，她們兩個都睡着了，時可馨偷偷的拿起手機，開始回看昨天晚上她和男朋友的聊天記錄，還有他給她拍的照片，收藏的語音裡有他唱歌哄她睡覺的語音，她帶着耳機，聽了一遍又一遍。

過道那邊有一個男孩注意她很久了，看到她身上他們學校的羽絨服，心裡更是一喜。

“那個，同學。”時可馨正聽到高潮，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她仰頭。

被她這樣看着，那男生的臉紅的像是猴屁股一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時可馨把無線耳機摘下來，等着他說話。

那男生舉着手機半天伸出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時可馨已經看出來這人是個有些“嘴笨”的笨家夥。

她用眼神表達疑惑，那男生終于結結巴巴的說：“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時可馨遇到不少這種情況，走在路上甚至遇到過星探，那時候她還小，星探一路追着她回家，她吓的臉色發白，隔着鐵門挂上門鎖，那個星探還在喋喋不休的勸誘。

路上偶遇搭讪這種事情早已經不能讓她激動，不像小時候一樣甚至會專門去和好朋友講述自己當時的心情。

她隻是平靜的對男生露出禮貌又抱歉的神色，“我有男朋友啦。”她小聲說。

吳蕭的臉色一下白了不少，他故作堅強的笑了笑，想要扯起唇角，但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從時可馨擔憂的目光中，他能想象到自己現在的表現有多糟糕，本來以為是上天注定的緣分，結果是他自己的莽撞。

他性格内斂害羞，如果不是飛機要到了，害怕真的錯過，他也不會鼓起勇氣走過來。

吳蕭很小聲說：“也對。”她這麼漂亮，肯定走到哪裡都是被追求的對象。

而他這麼不起眼，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怎麼會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懊惱的垂下眼睛，整個人被一種自厭的情緒包裹。

“那個……”就在吳蕭說抱歉打擾的時候，時可馨放下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她說：“沒關系，如果你隻是想要我的号碼的話。”她那雙黑色的眼眸彎起，像是一彎明月，那麼美那麼耀眼，看着他問：“我把電話号碼寫在哪裡？”

送走了吳蕭，時可馨長舒一口氣，她以前，年紀更小一點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滿是忐忑的去要那個人的聯系方式，被拒絕了回家哭了好幾天，想起來便覺得難過。

後來固執的追着人家跑，情書寫了送，送了寫。年紀小，不知道什麼是厚臉皮，隻知道喜歡就是想和那個人在一起。

如果對方還沒有喜歡上她，一定是因為對方還不夠了解她，一旦對方了解她，一定也會喜歡上她，就是靠着這個信念，時可馨堅持了兩年。

鄒容也知道這件事，半夜談心的時候，看着自己的小女兒，說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年幼的時可馨不信，她非要試試，不撞到頭破血流決不罷休。

看着這個男孩緊張的樣子，好像看到了那時候，手抖着送出情書的自己。其實不論愛還是被愛，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吳蕭走了，時雨薇醒了，時可馨一回眸，看到她醒了，不免有點尴尬，摸了摸自己鼻子，“你什麼時候醒的？”

怕吵到睡覺的人，她是用氣聲問的。

時雨薇剛睡醒，頭枕在椅背上，發絲微亂，和時可馨有七分相似的眼眸中一片明亮和澄淨，幹淨的漂亮。

“剛醒。”時雨薇做了口型回答她，然後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屬于姐姐的欣慰的笑容，她說：“你現在變得好溫柔。”

時可馨愣了下，不滿：“我一直都很溫柔。”

時雨薇搖搖頭，“小時候你把人家的情書撕成小紙片。”

時可馨沒想到這麼久遠的事情時雨薇還能記得，她說：“可是你撿回來，都粘上了！”

姐妹對視，不約而同的笑起來，時可馨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時雨薇的肩膀，撒嬌一樣，“你當時到怎麼想的，竟然花那麼久的時間，把紙片一片一片的拼起來，你知道嗎，看到的時候我吓壞了。”

“你是以為我腦子有問題吧。”時雨薇不客氣的拆穿妹妹，但是她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那時候，大概是覺得那是很珍貴的心意，就算是得不到回應，也不應該被那樣對待。”也可能是她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所以看見心意被糟蹋覺得難過。

時可馨癟癟嘴，一歪頭，頭蹭在她肩膀上，毛茸茸暖烘烘的，“我現在知道了。”

她吃吃的笑，“姐，是不是因為你那時候就有暗戀的人呀？”

時雨薇笑着搖頭，“才沒有，不過後來你把那些情書都很好的放起來了。”

時可馨說：“我那……”她還是說了實話，“我想證明我收到的情書一定是最多的。”

怪誠實的。

時雨薇莞爾，“青春。”她從未擁有的熱烈燦爛的青春，她從來沒有收到過信，也沒有送出過自己的那封信，心中擁有的，僅僅是羨慕，羨慕他們可以那樣坦誠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