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蕭回走出殿，身邊都是恭維的聲音，朝臣擁簇着她，她回首，卻沒有看到那個想見的人。

溫清影站在階上，看着蕭回被熙熙攘攘的擁簇着，看着她回首找人，輕輕笑了一下，她伸手攬過呼嘯的風。

輕聲道:“變天了。”

蘇承推着輪椅挪到她身側，看着熱熱鬧鬧的宮門口，嗤笑。

自從蕭成硯被查出科舉舞弊，雍和帝便命人将他放出來，還升了官，算是補償他，年紀輕輕已經是禦史中丞了，這還是第一個憑自己走到這步的寒門子弟。

溫清影垂眸看他，“蘇大人在笑什麼？”

蘇承擡頭看她，“我笑人走茶涼，笑這世間隻有利益是永久的，曾經大公主下朝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後來才有幾個朝臣陪在她身側，現如今，熙來攘往的……”

溫清影低頭，笑了笑:“都是這樣的。”

蘇承猶豫許久，才開口，問她一個很早之前便想問的話。

“先前，赈災一事，你為什麼會舉薦我，而不是你的人？”

“因為當時我唯一能确定肯為百姓做事的人，隻有你。”

蘇承沉默，片刻，自嘲的笑笑。

他沒有再開口，推着輪椅走遠了。

溫清影回到府上，卻看見了一個很久沒有見過的人。

姜绾坐在前廳，轉頭看她踏進來。

那一眼，溫清影有些恍惚，她每每看見姜绾，都像回到了前世。

“你今日怎麼來了？”

“我今日來書局買些書，順便來看看你。”

溫清影在她身側坐下來，“在那還還好吧？”

前世姜绾不止一次的說過，想教書，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她重生後便辦了一個學堂，選了一個很美的位置，她知道姜绾一定會喜歡。

姜绾笑道:“很好，教書一直是我的志向，現在每日都很充實，看着那些懵懂的，眼裡都是求知目光的孩子，都覺得快樂，比在京都時好太多了。”

“那就好，茶玥在你那還好吧？”

“她很好，每日都笑，已經不再和剛去那會滿臉失意了。”

“那我就放心了。”

“你呢，你在京都還好嗎？”

溫清影愣了愣，突然笑起來，“我很好，馬上就要成婚了。”

姜绾聞言，微微蹙眉:“可是你父親逼的？你要是不想嫁，我帶你走。”

溫清影看她一臉嚴肅，輕拍她的手，“不用，我父親沒有這麼大能力，是我，我願意嫁，這樁婚事是裴霁親自在陛下那求來“的。”

“裴将軍？”

“是。”

姜绾有些好奇，她聽聞裴霁和溫清影是青梅竹馬，卻不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原來睿智穩重的溫清影也會墜入愛河，也會滿眼期待的憧憬着。

“什麼時候成婚？”

“兩個月後，到時候請你來觀禮。”

“好。”

姜绾笑着答應，放下手中的茶杯，現下已經晌午了，她現在回去，或許天黑前能到。

“我先走了，免得趕不回去，你成婚時我會來的。”

“好。”

——

夜裡

溫清影又在窗邊看見了裴霁，她推開窗門讓他進來。

裴霁搖頭，“清清，我不進去了，我一進去就舍不得走了。”

“走？你要去哪？”

裴霁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我要在填陽阙跟他們打一場，赢回來，讓他們和西榮一樣，跪着求和，到那時，你我想要的天下太平就都能實現，邊疆就再也不會亂了，邊關的百姓就不用日日擔憂從軍的家人是否還能活命。”

溫清影趴在窗邊，低頭，輕吻他的唇角。

“裴霁，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答應你。”

說完，他輕撫她飄落的發絲，轉身離開。

溫清影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恍若隔世，前世裴霁出征前，參加了宮宴，在禦花園裡，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隻是當時她拒絕了。

裴霁也隻是點頭，轉身赴他的命，隻給她留下了一個背影。

現在，兩世的背影仿佛重疊。

看得溫清影心裡有些慌亂，當初與西榮那一戰，母親也是隻給她留了一個背影，師傅走之前，也隻給她留了一個背影。

她不能阻攔裴霁，隻能安慰自己，裴霁自幼上戰場，經驗豐富，再加上他身上還有金絲軟甲和護心鏡，不會有事的。

隻是無論怎麼安慰自己，她都心慌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