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說得巧妙,舞弊是為了朋友,認錯是為了一片孝心,怎麼說他都有理,這番心思是誰也沒有的。
“太子倒是會說話,隻是朕要的是一個賢德的儲君,不是一個巧舌如簧,滿嘴謊言的廢物!!!若朕今日要廢了你,你可也能如此說話?”
隻是這話,雍和帝越聽越不順耳。
他話音剛落,半數官員都開口替他求情。
“陛下!太子殿下也是一時糊塗啊,萬不可因一時之氣廢太子啊!!!”
“陛下……殿下一片孝心,賢德之名遠揚,隻是一時被小人蒙蔽了雙眼啊陛下!”
“陛下……”
“陛下……”
“陛下……”
雍和帝看着為他求情的人越多,他臉色就越陰沉,他沒想到一個儲君,名聲能趕上皇帝了,沒想到這個兒子看起來溫良無害,私下裡半數官員都是他的人了。
聽着為自己求情的人越來越多,蕭成硯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隻是安排了一兩個,今日,隻要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便可,沒承想會有如此至多,父皇還未下令廢太子,便已有半數人為他求情,那,接下來,父皇定會加快動手的速度了。
雍和帝最終還是沒有下旨,朝堂上反對的人太多,太多,沒有極大的過錯,他不好廢太子。
下朝之後,雍和帝想着心事,愈發煩悶,不自覺竟走到了啟華宮,他站在殿門口,卻遲遲不敢踏進去。
“參……參加陛下……”
直到有個小宮女瑟瑟發抖的跪下來行禮雍和帝才回過神來。
他擡步踏了進去,擡手示意殿裡的宮女不必行禮,讓她們安靜的出去,他想和皇後單獨待一會。
榮華站着窗前修剪着花多出來的枝丫,頭也沒擡,将剪刀往後遞了遞,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她回頭,看見了直愣着的雍和帝,伸手将剪刀放好,才福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雍和帝看着她蹲在地上的樣子,和從前趴在他背上時的模樣,看起來完全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從前的榮華也會鬧脾氣,也會給他甩臉色,但脾氣軟得很,來得快去得也快,每每哄上幾句就原諒他了。
不像現在生疏有禮,再不複從前光景,他恍惚着,沒注意到她搖搖晃晃的身形。
許久,雍和帝才反應過來,将榮華扶起來。
“你……同我,不必行禮。”
榮華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隻沉默着看着地面。
她不想和他多說一句,他們早就已經是一對怨偶了,從他不相信她那天開始,從孩子流掉那天開始,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以為她不知道那碗藥裡放了什麼嗎?以為她不知道是誰的謀算嗎?
她隻是累了,不想說。
雍和帝被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激怒。
“你一定要這樣嗎?朕現在連同你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是嗎?你把我當什麼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夫君嗎?”
榮華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絲毫沒有被他帶着怒意的情緒影響到。
“陛下是天下萬民的陛下,臣妾自然尊您,愛您。”
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雍和帝到底是軟了下來,“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但這麼多年了,你總該給我一點好臉色吧?我一個皇帝,在你眼裡,恐怕還不如街上的乞丐。”
“陛下慎言,陛下天潢貴胄,臣妾怎麼敢不給您好臉色?”
“那你擺出這副樣子做什麼?!!”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榮華也怒了。
她摔了案上的白玉瓶。
“我做什麼?!我做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啊!!!你害死了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指望我給你什麼好臉色?!”
榮華怒吼着,胸膛劇烈起伏。
“你……”
雍和帝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不敢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也沒辦法訓斥她。
他知道真相後,便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的同她吵了。
他親手殺了和最愛的女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榮華恨他……是應該的。
“對不起。”
雍和帝最終還是低了頭朝她道了歉。
他看着榮華帶着恨意的眼眸和因為激動垂下的一絲白發,落荒而逃。
他走出殿外,卻久久站在那,沒有離開。
“齊書臨。”
“奴才在,您吩咐。”
“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沒人回答他,沒人敢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