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燈會,溫清霖便進了疏影院,卻看見屋裡的燈暗着,隻能作罷。
溫清影有些困乏,便坐在山上,靠着裴霁的肩,看漫天飄蕩的燈火,漸漸合上了眼。
在裴霁身邊,她從來不用考慮任何事情,所有的事情,他都會替她解決。
裴霁聽着肩上人漸漸平穩的呼吸聲,把她平放在懷裡,解下身上的披風蓋住她。
裴霁伸手想觸碰她的臉,又看見自己手上粗糙的老繭,歎了口氣,作罷。
他輕輕的将人打橫抱起來,将她送回了疏影院,替她擦了臉,卸了首飾钗環,替她掖好被角,才安心離開。
溫清影翌日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早不在西伽山上了,有些後悔,不應該睡過去的,應該再陪他好好說說話,隻是裴霁身上的味道讓她太過安心,靠着靠着便困了。
“姑娘醒了?”
“嗯……但是我還不想起呢,你跟祖母說一聲,就說我有點累,想再睡會。”
花楹将藥碗放在榻上放涼,又讓春暖燒了熱水進來,才笑着說道:“老太太知道姑娘昨夜出去玩了,想着姑娘今早可能起不來,就說讓廚房備着菜,姑娘醒了再去拿。”
溫清影聽着她的話,放心了,仰頭,又倒了下去。
她瘦削的,淚眼朦胧的窩在被褥裡,看起來比大肥還要小,花楹忍不住笑她:“我的姑娘啊,都日上三竿了,總得起來用個早膳吧?”
溫清影将頭縮進大肥的毛裡,悶悶道:“我不想起來,也不想吃。”
“無垢法師走前說了,要我盯着姑娘喝藥的。”
溫清影無奈:“我待會起來再喝。”
“不行,法師說了,要先用膳,再喝藥。”
“我起來就是了。”
“姑娘!”
流月現下也沒來得及管屋裡有沒有人,雙手搭在窗檐上就跳了進來,春暖被吓得一哆嗦,卻也不敢問。
溫清影看着她,溫和道:“你先下去吧。”
“是。”
“怎麼了?這麼着急?”
流月竄到她跟前,喘勻了氣,才說道:“公主……公主遇刺了,現下宮裡的太醫都到公主府了。”
“什麼!”
溫清影瞬間清醒,立刻下床披上衣服。
“花楹,讓人備車,我要去趟公主府。”
“是。”
溫清影趕過去的時候,俞辭也在,他沉着臉守在院外,見到溫清影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說來也奇怪,雖然他們相識不久,卻感覺認識了很久,都看對方不順眼,溫清影每每見到他,總是從心底冒出些不悅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事态緊急,溫清影匆匆瞥了他一眼,便提着裙跨過門檻,着急的往裡走去。
太醫們烏泱泱的圍了一圈,溫清影一來,便有人給她讓了一條道。
蕭回現下微眯着眼,看不清來人,胸口的痛意彌漫着她,直到溫清影靠近床邊,蕭回才清醒了一些,她想伸手握住她的老師,卻沒有力氣。
溫清影細細的查看她的傷口,血還未止住,往外湧着,鮮紅中透的淡黑,太醫們用盡了各種辦法,也沒能止血。
“傷了殿下的兇器在哪?”
立刻就有人拿了把箭給她看,溫清影看着箭矢上的烏黑和蕭回發黑的血,蹙眉道:“箭上有毒。”
江太醫靠近她,“是有毒,而且這毒會讓傷口難以愈合,因此卑職們都無法止住血。”
溫清影沒有拆穿他,隻是吩咐他拿了紙筆來,将藥方寫下。
江太醫接過她手中的紙,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她,再度問道:“溫姑娘,确定要用這藥方?”
“确定。”
“這些藥材可都有毒性啊,這……這……這些用在一起便是虎狼之藥啊,殿下本身根基便差,這,萬一用了,有什麼好歹……”
這個藥方不是他們寫不出來,是實在不敢寫,要是沒有這藥方,公主萬一沒了,他們也隻說無能為力,最多革職,要是用了這藥,出了什麼事,他們可是要掉腦袋的。
溫清影知道他的想法,“後果我自有擔着,讓人去煎藥吧。”
“是。”
“等等,”溫清影又想起些什麼,叫住了他,“江大人,讓人搬到這屋裡來煎,别讓藥離開你的視線,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江太醫嘴上說着,心裡卻嘀咕溫清影太過小題大做。
眼看着金瘡藥一次次的撒下去,卻依舊沒見效,溫清影也有些着急。
“花楹,人參給我。”
溫清影切了一小片,塞到蕭回嘴裡,讓她含着,雖然沒有千年的,但百年人參的效果也足夠吊着她的命了。
她握着蕭回的手:“蕭回,别睡,看着我,看着我,别睡。”
蕭回終于睜了眼,拉着溫清影的手,“……我……是不是……”
她已經說不出話,卻死死拉着溫清影的手不松。
溫清影回握住她:“不是,不會的,喝了藥就好,喝了藥就會好。”